「怎麼不舒服?」
大門被從外面用指紋打開了鎖,凜站在門口似乎還有些喘。但他想表現出一種悠然自得早餐后散步消食回家的感覺。
「沒什麼,小事。你們聊」她哈哈笑著,上樓前還不忘記從冰箱中拿出一盒鮮牛奶。
看著莉莉絲上樓的背影,凜也就沒有不識趣的繼續追問。他整理了一下情緒,從桌上幫自己和埃溫爾各倒了一杯紅茶。
舉著杯子嘴唇貼了一下杯沿又放下。也不知道是燙到嘴了,還是沒心思喝。他說的有些著急「昨晚狄倫的人上岸了,是修手下的武裝組。如果只是找海德里希應該不至於派出20人的精銳部隊」
「嗯」埃溫爾優雅端起茶杯和茶碟,輕輕吹得紅茶表面泛起了一層漣漪「別著急,只是被酒吧門口的監控拍到了而已」
「而已?」凜一愣抬頭望著他,驚訝他的淡定或者說是運籌帷幄的態度。
「其他道路監控都是威尼斯政府方的防火牆。只有酒吧門口那個,是酒吧私人安裝的」
「既然暴露了,那這裡也不能呆了」
「為什麼不能?」埃溫爾放下茶杯,把它捧在手心裡看著輕笑開口「把他還給他們,我想他們是不會追究我們的」
「我可沒打算讓他活著,要不是你昨晚帶著醫生闖進來,他早就死了」凜說的很隨意,好像就在說我今天想吃義大利菜一樣輕巧。
「凜殘忍起來也很可愛」埃溫爾別過臉自顧自的笑的眉眼彎彎,他起身路過凜,摸了摸他凌亂的碎發「不過抱歉,海德里希不能死」
「我討厭他的自作多情」
「他真的自作多情嗎?」
埃溫爾站在門口握著門把手,凜從他側後方看去,他的眼睛藏在陰影下看不清神色。
「那他是不是更該死了?」
「呵呵,那你這些年來,如履的薄冰就真要碎冰了」
埃溫爾瞥了眼手機,毫不猶豫的抬腿準備離開「晚飯前我會回來,赫提這邊有新的消息,修找上他了」
「修找上威尼斯的政府方,說明已經有了萬全的把握了,我很了解他的做事風格。務必小心,埃溫爾」
凜有些想和他一起去,但又怕引起更多的麻煩,所以他相信埃溫爾能夠解決這場危機。
「相信我,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生活」
埃溫爾說完便不再猶豫了。凜站在原地臉有些燙,他對埃溫爾是什麼情感,是師徒,還是兄弟或者是埃溫爾渴望的戀人。
凜逃避著這份情感,每次當埃溫爾想要放棄他的時候,他又會捨不得的不讓他離開。
沒法管住自己那顆對莉莉絲悸動的心。但也無法離開習慣埃溫爾的生活。
一直知道自己是個渣滓。
或許某天他真如願的報了家族的仇。他願意償還這一生所做的所有錯事。哪怕是付出生命,他並不畏懼死亡,所以也輕視生命。
兩樓的莉莉絲此刻正拿著溫好的牛奶站在凜房間門口,走廊柜子上放著的鬧鐘敲過8點發出滴滴兩聲。她轉頭看向柜子發現花瓶被她帶到凜的房間還沒拿出來。
與此同時她的目光被零散放著幾張相框吸引了注意。有她和凜沒心沒肺的大笑,也有他們叄人在近郊森林裡徒步旅行的照片。那天他們叄人在小溪邊生火野餐,搭帳篷野營。
為了方便行動就帶了一個帳篷。當夜晚降臨,萬物俱寂。他們叄人並排睡在狹小的空間里,看著漫天的銀河。埃溫爾用溫和的嗓音為他們介紹著星座,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照片一點積灰都沒有。這間公館里並沒有請傭人,她和凜都是兩手一攤的甩手掌柜。想必清潔工作都是埃溫爾一手一腳做完的。從大到小所有一切都被他包辦了。或許是因為沾了凜的光,她在這叄年裡活的自由自在像個廢人。
如果有機會重來一次,如果她有資格好好愛他……
她一定不捨得埃溫爾付出那麼多……
不再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她振作了一下推開了凜的房門。床上的人沒有發出任何動靜,安靜的讓莉莉絲有些害怕。
床上的人背對她側身睡著,莉莉絲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他沒有出聲,而是開始移動自己的身體,他轉頭轉的很慢。黑暗中他和莉莉絲四目相對的瞬間,他像是觸電一樣,迅速拉住被子想把自己藏起來。
雖然還是很暗,但晨曦徐徐拉開的帷幕,透過窗帘的縫隙已經讓房間裡帶上了屬於初春的暖光。
她還是清楚的看見了海德里希整張臉。額頭和半邊的臉被紗布綁住,形狀詭異。露出的另外小半張臉勉強能夠辨認出是他。兩隻耳朵也被紗布貼住,膠布黏貼處有幹掉的黑色血跡。
只一眼,足以讓莉莉絲的淚飆出。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抹了把臉,繞道了床的另一頭,端著牛奶坐下。
莉莉絲細心的吹著牛奶上漸漸結起的一層奶皮「喝點溫牛奶吧,你一晚上沒吃東西了」離得近,她能依稀聽見他艱難的呼吸聲,很輕但是很痛苦。
她回身不放棄的讓他把被單往下拉,這次他沒有抵抗。
把他從床上非常慢的扶起來坐著,她覺得他此刻就像是一個一碰就碎的洋娃娃。
是真的洋娃娃。他的眼神黯淡無光,沒有看莉莉絲,焦距不知道放在哪裡。
莉莉絲也不在乎,自顧自的拉著他的還算完好的手,溫熱的觸感傳遞到她手心裡,讓她稍稍有些安心。
「有一次我從塔上掉落。在空中直直落下,風從我的耳邊呼嘯而過,時間過的有一生那麼長。
我也抱怨過人生為何總是為難我,我曾也想過在陽光下睡去,是否就能像蟲子的屍骸一同化為塵土。我的心中已經空無一物,在生與死的邊緣似乎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她如同哄孩子睡覺一邊輕輕撫摸他的手,一邊沙啞著繼續講著故事。
「可是啊,就在我入水的瞬間,接受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本能的求生欲讓我奮力的向上游去。我想活下去,帶著惡意,我想要看看這個我討厭的世界,真的只有如此醜陋而骯髒嗎?」
莉莉絲感覺到握著的手,輕輕的回握住了她,很輕很輕就像是錯覺一樣。
她驚訝的回頭看海德里希,卻發現他還是一動不動。自嘲的笑了笑她把他的手放在胸前抱住。
「你可以對這個世界最惡毒的事物報以微笑,張開雙臂擁抱。你已經偏體鱗傷可還是最先想到安慰別人。你……」莉莉絲無法繼續說下去,她拍了拍臉扯出一個笑容。
她看著海德里希無神的雙眼,想要讓他繼續休息一會。或許現在的他沒法喝牛奶吧。
剛想把他的手從懷裡鬆開,海德里希的手指突然很明顯的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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