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神像對待貨物一樣拖著阿洛伊斯的一條腿,欠身離開。他並無多言,只是在走前最後看了莉莉絲一眼。雪白臉頰上泛著微紅,眼波流轉,似乎是因為再次遇見她而感到高興。
告別少年,莉莉絲眼下有兩條路。一條回浪川宅邸,還有一條便是無人阻擋的,回家的路。沒什麼好選擇的,莉莉絲沒有一絲猶豫,轉身走向樹林中。
一陣風來得突然,吹落滿地紅葉。那些生於夏成於秋的花草,終究零落風中。有個人影自暗處步入風裡,仍舊是含笑的眼。他穿著紅色的浴衣,外頭套著一件一看就不是他的玄色披風。深色外衣隨風而起,漏出底下的一抹艷麗的朱影。
「你這是故意讓雪神放我走?」看見他的到來,莉莉絲也沒有過多驚訝,僅僅是抱著雙手問道。
「是啊,我知道只要你下定的決心,無論是誰都沒法動搖你。與其如此……」他停頓了一下,伸手拉過莉莉絲的袖子,一圈圈用手指捲住,把她拉近身側「不如就順你心意,好讓日後再見面時,你在別的男人懷裡也能記得我的好」
在兩人倚靠彼此到雙唇都要貼住的時候,莉莉絲若有若無地別過了臉「你在胡說什麼?我只想知道修到底在哪裡?」
「你還真是喜歡他」本來嬌弱造作的表演再也演不下去,黑色瞳孔中的戲謔漸漸冷清寂靜下去。
聽到這話,莉莉絲微微抬首望了他,向前一步反過來摸上了蓮的臉頰「我不否認對他的喜愛,但我也喜歡你」
明明應該讓他高興的話,但月光的銀白灑在男人身上,顯得有些落寞。他不回應這句「喜歡」,輕吻了她的手心,頭卻朝著樹林深處方向喊道「出來吧,凜,都聽到你在小聲講電話啦」
樹后之人也沒有遲疑,光明正大走出,他望向莉莉絲的眼神中有些受傷,不過很快,笑容重新回到臉上「天冷了,哥哥離開家是要住去哪裡呀?」他語氣輕快,好似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難以啟齒的尷尬,一切宛如最初父母健在那會。懵懂的弟弟對著離家的哥哥撒嬌。
見此情景,蓮笑出了聲。笑聲悅耳宛如春日裡風鈴搖曳「那……小凜覺得呢?」故意拖長的音調,是蓮曾經哄凜時最常用的語癖
凜先是睜大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蓮摸向他的頭髮。可在即將觸碰的瞬間往後退開半步。眼神像蜻蜓點水,接觸后迅速閃開,神色晦暗不明,讓人看不清表情。
除去風聲,就只有靜謐圍繞在隱於市的浪川府邸門口了。楓葉如海,鬱郁蒼蒼。樹影婆娑下,葉間漏光散落在蓮的肩上,如晨時星辰。
「你們兩個……哎……罷了……」蓮十分無語,用指尖揉了揉太陽穴「走吧走吧,我會把修的方位告訴你的。哦對了,還有那個金髮小狗海茵茨。阿洛伊斯的手下看到他們的老大被俘,沒有任何遲疑便用海茵茨交換」
不過一會,海茵茨不知從府邸中哪處奔跑出來,一下子撲進了莉莉絲的懷裡「你來救我了!我知道主人不會丟下我的……」帶著哭腔,他抬眼看著莉莉絲,眼中淚光閃動。
小鳥游兄弟兩人默契雙手抱胸,一臉冷漠地看著茶味十足的少年展現他的表演。
唯獨局外人莉莉絲滿臉擔心「沒事了,沒事了我的……海茵茨」
沒等海茵茨繼續嬌嗔,凜的指尖抵住了莉莉絲額頭,隔開兩人的同時,帶著淡淡的櫻花香氣「還要不要找你的舊情人了?」
「修現在可是身處水深火熱,怎麼說也不能怠慢了,你說是吧,弟弟」
「是啊,哥哥」
很巧合的是,兄弟倆人喜歡的人很相似,討厭的人也差不多。
遲鈍如莉莉絲也瞬間察覺到了火藥味。她清了清嗓,緩慢放開哭唧唧的少年,抬頭望向兩位「嗯……你們這是在生我氣嗎?」
「沒有」異口同聲。
「我也這樣想,不至於的。對吧?」順桿爬是莉莉絲拿手技能。
「當然不至於。也就是我為了某人暴露了自己,以及某人還想要不知足地離開我的保護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蓮生氣了』莉莉絲確信。
與此同時,凜收回阻擋兩人的手「我們也該回家了,你的教官還在家裡等我們呢」他拉起她的手,表情柔和。
「哈,哈哈。啊,嗯」尷尬笑了幾聲,那隻被拉住的手忽然動了,另一隻手插入了他們之間。
「主人說過我們是家人的,要回也是回我們的小家,是嗎?」海茵茨毫不留情,發動了『家人』攻擊。
「對對,你們說得都對」莉莉絲鬆開手,作勢離開。
那隻拉住她的手卻沒有鬆開,反而緊了緊,用了力氣將她拉回身邊。
「真好啊,莉莉絲,兩個男人為了你爭風吃醋」蓮再也把持不住自己的臉部表情,抬起一邊的眉毛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