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凜怕什麼?都那麼大的人了,哥哥怎麼會打你呢?」雞毛撣子在手上敲了幾下,蓮眯著眼笑,溫柔至極。
「看起來你好像怕哥哥啊……」莉莉絲覺得凜的樣子很可愛,像是個耷拉著耳朵瑟瑟發抖小貓咪。
「平日里是不怕的,但他發火笑起來真的很可怕」拉著莉莉絲的手,凜渾身抖落了雞皮疙瘩。小時候他也會調皮搗蛋,而父母常年缺席,讓年長几歲的蓮又當爹又當媽,幫弟弟擦屁股是常態。
「小時候做了什麼會被打啊?」莉莉絲不嫌事大,走進客廳聲音特別大地詢問凜。
「回來了?在說什麼呢?」從中島台的另一頭探出頭,埃溫爾脫下圍裙走向兩人。
窗帘全部被拉開,明亮的自然光照進偌大的客廳中。落地窗外的花園和晴空像是巨幅畫一樣,把深色的房間點綴得生動。不管是門松,還是稻草繩,屬於正月的裝飾品為了迎接年神而被布置在家的各個角落裡。沙發被挪到了靠窗的一側,中間空出的一大片位置被一個被爐取代。
「在說凜被打屁股」莉莉絲朝著埃溫爾招手,招呼他一起坐在沙發上。
「嗯?誰敢打他?」顯然毫不知情的埃溫爾表情立刻嚴肅了起來。
「說什麼呢?莉莉絲!我最多被哥哥打過手心而已」
「不,我還是打過凜屁股的。十歲以前,凜真的很難養。身體明明不是很好,卻總是超過門禁時間才回家。有一次半夜了都沒回來,我報警了,和警察找了一個晚上,最後在公園的滑梯下面看到這小子睡得可香了」
蓮立刻否認了凜的說法,拿著雞毛撣子打掃著電視機櫃的夾縫。背影看著像極了記憶中已經變得很淡了的母親。
「哥哥!」凜沒想到蓮就這樣把小時候的糗事說出來了。
「哈哈哈哈」莉莉絲笑著拍打凜的肩膀,看他滿臉通紅覺得有趣。
「凜……」埃溫爾從堆迭起來的蜜柑中拿了一顆,剝了皮取下一瓣放在凜嘴邊「算了,這樣被打也不算冤」
「說起來前面進門我就很在意……這個桌子上為什麼圍著一圈被子?」
「因為被爐橘子的搭配,很有節日氣氛」蓮拉起莉莉絲的手帶她到被爐前,掀開一個角讓她坐進去。
不過剛掀開就看見一簇銀色藏在其中一動不動。
「啊!」莉莉絲嚇一大跳,待看仔細才發現是塞繆爾睡眼惺忪地躺在被爐中。
「說了不能睡覺,會感冒的!」蓮抓狂,雙手插入男孩的腋下將他拖出來,讓他坐直身體,只放腿在被爐中。
「可是……好暖……」塞繆爾穿著和蓮同款的羽織,像個精緻的日本娃娃,睜大眼睛楚楚可憐。
「那就睡五分鐘必須探出頭,如果能做到的話……」蓮果然無法抵抗這個擁有莉莉絲同款臉孔的魔力。
「謝謝……爸爸……」男孩害羞地道謝,奶白睫毛彷彿有水珠掛在上面,每動一下都有晶瑩閃爍不已。露出的皮膚因為燥熱而微微泛著粉紅色,偶有細小汗水從額頭滑落。
「嗚!」莉莉絲一把捂住心口,抱起塞繆爾放在身上,朝著他的臉頰親了好幾口「沒關係,沒關係,我來照顧他就可以,你忙」
如果之前莉莉絲有多煩少年時期的塞繆爾,那現在就有多喜歡這個時期的繆繆。總覺得他好像很容易被欺負,不行,她要保護這樣的純白男孩子。
「媽媽幫繆繆擦擦汗,好不好?背上好難受」抬起頭,小男孩有些懊惱,但在躊躇間還是害羞地提出了這個建議。
「當然」
毛巾伸入後背,和體溫有著相似的溫熱。但女人的手略微冰涼,肌膚相觸的瞬間帶起一陣漣漪,讓塞繆爾呼吸重了些許。從肩胛骨至腰際滑動著按壓,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可,可以了……」塞繆爾羞澀道。
「還沒有擦乾呢,會感冒的哦。啊,凜!我也要吃橘子」莉莉絲手上的動作沒停下來,就朝著剛坐下的凜張嘴撒嬌。
凜順勢把手裡的橘子掰下一半直接放她嘴裡。被堵住嘴,為了不讓汁水從口角流下來,她憋著氣仰著頭痛苦地吃下。等到好不容易吞下,拿起眼前的橘子三下五除二剝光,按住凜的頭就往他嘴裡塞。
「嗚!你要幹什麼!那麼大怎麼放的進去啊!」
「瞎叫什麼!你這小嘴不是可能吞了嘛」
凜知道她不正經,所以相當配合抿著嘴不斷躲閃,一邊轉頭一邊嬌喘「不要啦,好粗魯,快放開我……」
「叔叔不吃的話,繆繆要吃媽媽剝的橘子」塞繆爾小拳頭捏著胸口的衣領,眼角甚至噙著淚,大義凜然地張開了嘴。
「繆繆」莉莉絲有被深深感動到,捏了捏他柔軟的臉蛋,拿著一小塊橘子囊輕輕放在他口中。
母慈子孝把凜看得一愣一愣,他有些茫然起身走到開放廚房,擠在埃溫爾和蓮中間悶悶不樂「叔叔……原來我已經是叔叔了……」
凜的手足無措讓蓮感到些許愉快,他輕輕揚起嘴角偷笑「那就拿出長輩的樣子,幫哥哥把菜洗了吧」
「我來洗吧,水凍手」埃溫爾上前拿走了凜眼前的菌類,阻止他。
「都那麼大的人了,也別太寵他」蓮很無奈,但也不好多說什麼。
凜低著頭把塑料袋中的菌菇拿出來放在盆里,認真清洗起來。聽著蓮和埃溫爾的對話,凜心底泛起綿密的甜意。
這個房子終於不再冰冷,不再被痛苦的回憶佔滿。在城市角落背對著星光,散發著屬於家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