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出風口的暖氣吹醒了莉莉絲，不知道睡了多久，坐起身被子從肩膀滑下露出赤裸的身體。扶著額頭看了眼身側睡得安穩的少女。看著滿臉幸福的千雪，有些後悔是因為一時衝動才和她上床，但不得不說這場角色扮演般的性愛是很爽沒錯。
『還在工作時間中，怎麼就控制不了性慾呢？』莉莉絲懊惱甩了甩頭，悄悄下床穿戴整齊。雖然不辭而別不太禮貌，但她實在沒想好要怎麼面對千雪。
小心翼翼關上了房門，酒店大堂溫度比較低，讓莉莉絲感覺清醒了很多。按下頂樓宴會廳的按鈕，莉莉絲使勁拍了拍臉頰讓自己回到工作狀態中。
機械女聲說出樓層后電梯門緩緩打開。宴會廳十分暗，只有中央舞池有暖色燈渲染著華麗的賓客們翩翩起舞。剛鬆了口氣，右手卻被人拉到了巧克力噴泉的邊上。
「嗚！」男人強硬的態度讓她瞬間打回被女人安慰前的情緒。分明不久前才剛分開，莉莉絲卻不怎麼相見他。
「什麼話要說一個小時？」難得一見，修沒有對她用那種一切盡在掌控的態度。甚至稱得上焦急。
甩開桎梏，莉莉絲整理了一下手腕皺起的襯衫，笑得禮貌「那肯定是很重要的事，起碼比你重要」她嫌惡似地撥開落在前額的髮絲，鬆了松肩膀。
「莉莉絲不要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琥珀色的淺色眼眸里是修不該有的脆弱神情。他今天穿著合身的高級禮服，訂做的絲質襯衫由品牌方從義大利剛寄到日本。襯托男人從上到下盡顯完美。
「我態度怎麼了？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莉莉絲說完就往人群中走去，但又被再一次拉住了手腕。
「對不起，我讓你難過了」側臉藏在陰影中，看不見修是用什麼表情說出這句話。
真的很想給他一拳，因為是上司所以不可以，但也只是上司。堅定了這個想法，莉莉絲笑得比哭還要難看說「不要自以為是，你算什麼東西？」不該圖一時口舌之快，她明白這個道理，但就是忍不住。
原本以為修會生氣或是做出什麼過激行為，但沒有，她最終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黑暗中，男人沉穩的聲音帶著陌生的顫抖「嗯，我連東西都不算……一個下賤的雜種罷了……」
瞬間修的語氣變得十分軟弱，莉莉絲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心臟彷彿被人重擊一拳似的疼痛。
修的懷抱一直以來都是值得依靠的避風港灣。說她是虛榮也好，自視甚高也罷。但可以無條件躲進他大衣中唯一的人是她，的的確確被所有人羨慕。
可現在，不是了。
要知道這份寵愛不是憑空出現的，那是他們在漫長歲月中漸漸累積起來的羈絆。一切，從那天的那一次開始……
陷入了某種回憶，莉莉絲像是害怕溺死的落水者渴望攀附依靠的東西，緊緊抓住了修的手「修……少爺……」
無盡苦難起始於從鳥籠中蘇醒。日復一日，沒有一絲變化，若要說值得欣慰的事，那就是可以在新的一天看見身側那個和莉莉絲一天進入狄倫的少年——菲。
要讓她心態從宰相之女過渡到階下囚都不如的寵物，那並不是一日兩日就能做到的。好在，菲會安慰她，或者說他們互相鼓勵彼此，只為了不失去『生』的希望。『活下去，一起走出這個地獄』是他們的約定。
只是從這個月開始，菲被主人毒打的傷口一直不見好轉。身體肉眼可見得一天比一天虛弱。
每天半夜莉莉絲都會驚醒，只為查看他血肉模糊的傷口。和一般猩紅不同，傷口被白色潰爛漸漸取代。她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主人根本不在意萬千寵物中的弱者。
所以她必須擔起這個責任。
小心翼翼撕開紗布后，粘著血肉的傷口，讓菲疼醒，但他依舊笑得沒心沒肺安慰她「沒事啦，莉莉……快點睡覺，睡眠不足可是會有黑眼圈的哦」
「可是！傷口好像感染了，光是包著紗布沒有用，我要去找些葯。阿司匹林或者是青霉素！」
「噓……太大聲會吵醒其他人」菲姣好的面容上布滿了疲憊，明明還是少年，但溫柔得如同歷經滄桑「別管傷口，到我懷裡來。不要擔心，總有一天我們會看到外面的天空的，和煦的風吹在臉上都是暖洋洋的，那時候如果還能牽著你的手，我會和你說些悄悄話」
「什麼悄悄話？現在不能說嗎？」
「嗚，不能」
「小氣」
「哈哈，或許是吧……」菲對莉莉絲的每句話都會認真回應，明明自己也是個孩子卻總讓人覺得十分成熟。
「不是，才不是呢。菲，和我說說你老家的故事吧」
「慕尼黑孤兒院的故事還沒有聽夠嗎？」
「因為那實在是新奇又驚奇的冒險故事嘛」
「好，那麼我們就從孩子們發現自己存在的價值是器官買賣開始吧？」
貼著耳朵的少年音還沒有開始變聲，清秀的嗓音緩緩訴說著大孩子們如何帶著小孩子們策劃一場火災，從孤兒院逃出生天。
第二天，昏昏沉沉醒來，陽光照進眼帘，菲已經不在。莉莉絲恨自己為什麼會如此簡單沉沉睡去，連他什麼時候離開都不知道。
「莉莉絲，今天你有個重要的任務」男主人穿著軍裝站在鳥籠前，帽檐遮住眼睛，言語冰冷。
「嗯……」音量必須足夠低才能讓主人喜悅。
「你該感謝我，狄倫的少爺年齡到了，並且他喜歡的是女人。而寵物中就你還是處女」
「謝謝主人……」莉莉絲笑容滿面「不過，我想問一下菲去哪裡了呢？」
「菲？哦，有人花了大價錢買了他的初夜，我也沒想到這種病秧子也有人會要」男人哈哈一笑，不可置信露於表面。
「是……嗎？他的傷還沒有好，我覺得這並不是一個好主意」
「要你多話？有時間關心別的畜生，是覺得自己被打得不夠多嗎？認清自己的身份，我命令你晚上八點前把自己洗乾淨，去我給你的這個房間等著。我會檢查你的」說完男人嫌棄地捂住了鼻子離開了房間。
莉莉絲蜷縮在鳥籠中直到夜色降臨。
好幾個傭人來幫她凈身，讓原本就白凈的肌膚看起來比平常更加透白滑嫩，連她自己都忍不住驚嘆原來自己是這個模樣。披在肩膀的秀髮被高高綁起，從衣襟露出背頸美麗又性感。
提前半小時由侍者帶領著去往狄倫少爺的房間。莉莉絲在過道中偶遇了菲。他今天穿上了異國的服裝，和服中露出嬌嫩的肩膀，長長的袖口隱藏了傷口。他笑容完美，卻令莉莉絲覺得傷心。紅色的蝶花紋，絢爛華麗，卻像是永遠飛不出鳥籠的蝴蝶。美麗得令人難以接近，簡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人，彷彿隨時都會離她遠去。
「我認識少爺的房間，你們退下吧」揮手將侍者趕走，莉莉絲幾步上前抱住了菲。
「怎麼還是那麼愛撒嬌」菲對著莉莉絲單純地笑著。
「嗯」
「怎麼樣？我好看嗎？」菲的笑容一點沒有變，將袖子張開轉了一圈給她看。
不只是好看，簡直美得出奇，但不知為何，莉莉絲無法坦率地贊同這一點所以別開了臉。
「你知道了吧，今天是我的初夜。聽說主人是個四十歲的大叔，雖然和我年齡相差有點大，但應該會溫柔的吧」
兩人單獨相處，菲相擁開玩笑的口吻說出殘忍地事實。他像是累了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喊著好累，一面深深吐氣，很難想象他即將迎來災難性的初夜。
「怎麼這樣看著我？嫉妒了？」
「你在說什麼啊？」莉莉絲反射性地反駁「我是擔心你的傷……」她不承認被菲說中，可臉一下子紅了起來。
「是么……」菲一邊賊賊笑著一邊偷瞄著少女害羞的臉孔「不需要嫉妒客人和我做了什麼，我心裡始終只有你」
「都說了不是嫉妒了！」不知為何，莉莉絲的眼淚流了下來。
「嗯，可你不喜歡我和客人做愛吧？」
「……」
無法否定，莉莉絲垂下了頭。菲安撫似地摸著她的頭，卻被伸手拍掉了手。
「你也討厭的吧！」莉莉絲很難過。
「如果我告訴你討厭的話，你會帶我逃離這裡嗎？」
莉莉絲一時語塞，想到自己正在去往自己的『客人』那裡，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嘻嘻，開玩笑的啦。總有一天，我會帶你離開的……所以初夜什麼的只是我們必經一環而已，不用在意『性』，『愛』才是最重要的。」
菲忽然認真地看著莉莉絲，他抓著莉莉絲的下巴，讓她強迫抬頭望著自己。
「我們逃吧……」
「什麼？」
「我不要你帶我走，而是我帶你逃走。我們離開這裡到其他國家生活吧，找個工作，兩個人一起打拚，雖然錢可能不多，但應該能活下去，所以……」
「莉莉絲，不要傻了」
莉莉絲認真提出的注意被菲一口否決，他輕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想也知道，剛走出一百米我們就會被抓回來，然後雙雙死去」
「那也比在這裡好！」莉莉絲幾乎是用吼的大聲說出來，同時眼淚不停往下掉。
「你的求婚還真是很可愛啊」
「求……求婚？！」
莉莉絲訝異地質疑著菲，不過她沒有繼續否認，也許在心底她真的是在求婚也說不定。
可是她沒辦法保護菲。她現在能做的，或許只有祈求狄倫的少爺能夠給予她一些購買藥物的權利，僅此而已。起碼能讓菲可以不要在因為傷口而疼痛了，畢竟他們還年幼，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等待時機，離開這裡。
想到這裡，莉莉絲不自覺抓住了菲的衣袖，為了不讓他發現自己決堤的眼淚，將頭埋進少年的胸前，而菲則靜靜地撫摸著莉莉絲的頭，一下又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