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老實一點！」
隨著一聲男人粗曠的吼聲，莉莉絲從夢中驚醒過來。身邊早已空無一人，也不知道剛才遇見蓮是否是自己的臆想。她還是敲打著麻木的雙腿勉強站起身，探尋著聲音的源頭。
當她走出一條街區終於看見那個大喊的男人。
前方出現了建築。幾棟搖搖欲墜的小房子，還有五六輛拖車，而稍遠的地方是數量多一倍的帳篷。周圍是一些住在這裡的人，他們來來往往彷彿都有各自的事，對男人發出的巨大響聲熟視無睹。
雖然雨停了，但萬物還是濕漉漉。像是某種野獸爪子，屋檐濕噠噠地一下一下滴著水，四周儘是破敗不堪的建材。
再走近一些，叄個巨大水泥圓桶堆迭起來的旁邊一個女人被兩個男人按在上面，正在行猥褻之事。
一個穿著白色T恤的男人手裡握著一瓶啤酒，另一隻手將女人的包臀裙從下往上提。女人皮膚光滑，但略顯暗淡。長長的黑髮梳成一個馬尾辮，整個身子匍匐在水泥圈上。
「求求你……不要這樣，我還有孩子在家等我……」女人低聲下氣哭泣嚶嚀，像是怕驚擾了誰那樣不敢呵斥出聲。
「撅起屁股，是聽不懂義大利語嗎？」
男人笑著狠狠拍了一下眼前的女人。顯然是吃了痛，女人的求饒一下子沒了聲，顫顫巍巍的雙手正往下體試圖脫下內褲。
從莉莉絲這個角度看過去，只有女人姣好的臉孔，和滿是驚恐的淚水。
女人的恐懼不僅來自於男人，還有周圍冷漠的人。沒有一個人站出來為她說話，甚至沒有人朝他們看一眼，好像這些早已習以為常。
「求求你……不要……」
一隻只臟手爭先恐後伸向女人的身體，肆無忌憚拉扯著她的衣服，不再收衣服保護的裸露部分被突如其來的臟手觸碰時，女人再也忍不住喊出來「救命！有沒有人救救我！！」
就在莉莉絲想要上前一步阻止的時候，身側有個小手拉住了自己的衣角。她順勢看去，看見了昨夜的那個女孩。她今天披著紅色的斗篷，小臉清秀。
「姐姐，我勸你不要」毫無昨日的天真，和外貌不符合的女孩語氣老城「這種事每一分一秒都在這片土地上發生。你現在出去，就是和她一樣的下場」
莉莉絲歪了一下頭，甚是不解。
女孩抬頭看了她一眼繼續說「海因茨哥哥喜歡你，我才和你說的，不用謝我」
並沒有被女孩的兩面派不解，也沒有在意她說的這句話的意思，莉莉絲看著她的眼睛問道「我們是不是在昨天以前就已經見過了？」
「呵呵」女孩先是一愣，然後摘下斗篷帽子對著她甜甜一笑「你想起來了呀，姐姐要不要買一朵花？」
「哼」莉莉絲冷哼一聲，看清了，果然這女孩就是那時候偷她匕首的賣花女。
「放鬆些姐姐，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再說匕首也已經還給你了。再追究顯得你沒有那麼漂亮了」女孩的甜言蜜語信手拈來。
聽到女人的哭喊反而更加放肆大笑起來，眼冒邪惡的男人正準備脫去女人的褲子。事不宜遲，她想也沒想便甩開女孩的手，低聲「捂住眼睛，不要看」
說完莉莉絲幾步向前大聲呵斥「沒有聽見她說不要嗎？」
這話果然讓男人停下了脫褲子的動作轉身，對於有人阻止無比震驚。當看清了來人是個女人，於是對著她露出自以為帥氣得挑眉，露出黃色的門牙說道「好久沒有見到這樣的妞了，那麼白嫩，那麼漂亮。和地上這個貨色根本是天上地下的差別啊。難道是冥土賜予我們的肉體」
搓著手的樣子像極了蒼蠅，莉莉絲不由得這樣想著。將頭抬高了一寸，鄙夷得看著兩個男人，以及他們身後一群熟視無睹的路人。
風從東面吹來，髮絲吹進她的嘴裡。平日里的莉莉絲不喜歡討厭這個感覺，一定會用手好好把頭髮掛在耳邊。
但這次她抿住了髮絲，小腿發力蹬向地面，瞬間來到出言不遜的男人面前，緊接著一個十足上勾拳。力量來自整個身體的旋轉力，當指骨接觸到柔軟的喉嚨上的軟肉時莉莉絲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好像她的力量比以往都更猛烈。
男人直直向後仰倒，飛出了幾米墜落在地上。他瞪大的眼睛里有著一絲不可思議的興奮。撐起身子，往身側的地上吐出一口血，咧開嘴「嘿嘿，我就喜歡這樣烈性的母狗」
莉莉絲立刻派出進攻姿態，雙手握拳一手放在下巴處，另一隻手稍稍向前放在鼻尖處。看到她認真模樣，男人並沒有感到害怕而是放聲大笑起來「哈哈……你是想要和我們那麼多人格鬥？咳咳，怎麼樣，車輪戰？如果是做愛的話，我倒是樂意」
男人頭向左邊歪了一下發出骨頭之間發出的氣泡聲響，扔掉手中的酒瓶，從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槍「看來今天是要見血了，真是不吉利，本來今天想好好爽一下。不過殺人似乎也挺爽的」
話音還沒落，一聲聲劇烈槍聲響徹天空，驚起無數鳥從樹林中飛起。像是從浴缸里投入無數入浴劑那樣冒起無數血腥泡泡。
男人連發了手槍中的六顆子彈自信收槍，末尾還吹散了手槍上的煙霧。四周的人淡淡看了一眼這裡的情況，繼續開始行走繼續自己的手上的事。
「啊啊啊！請不要再傷害無辜的人了……要打就打我吧……」女人聽到震耳欲聾的槍聲，捂住雙眼跪在地上，甚至來不及拉起褲子遮住狼狽，她絕望，痛苦無比。
「叫什麼叫，難聽死了」男人看著她啐了一口「這就是忤逆領袖的下場，懂嗎？女人就是該脫下褲子隨時隨地被男人操的知道嗎？」
「哦？什麼下場？」煙霧散去，莉莉絲站在原地淡淡笑著問道。男人再也無法淡定，露出兇狠眼神向她投去，可當看清她的瞬間再也無法維持自己的表情。
「哎喲，我操，我操」
男人身後的人罵著髒話試圖向後逃走。手槍被一把扔在地上，他撲通一聲坐在泥濘的地上，雙手撐著身體不斷向後爬去。原本假裝沒有看見的人們，也死死瞪大眼睛向遠處逃去。
「祈求冥土的拯救，惡魔降臨於世了，先知的預言果然沒有錯。它們會帶走人類無辜的生命！」
人們一邊跑一邊大喊。
不遠處。
在不起眼的角落裡，一隻無毛貓窩在喂鳥器旁看著，注視著一切。當人們從它身前奔過時，綠色的眼睛在光線的明暗交替之下熠熠生光。它一動不動只是卧著，那眼睛觀察。喂鳥器的房子不是民居而是一座破敗的教堂，一件白色的小教堂，尖頂上的十字架沒了，鍾也不見了，前面直立著一個信箱。
遠處燈火若隱若現，但教堂孤零零的，周圍並無其他建築。直到一個女人在人群中拐彎沖入其中。
「去哪裡都不能去教堂躲！」頭髮猶如被熨燙過服帖的男人一把拉住女人的手急切喊叫道「該死的，你想被開除黨籍嗎？」
「什麼黨籍不黨籍的，惡魔最怕的就是教堂了！和命比起來難道冥土教更重要嗎？」
女人完全不想理睬男人徑直向教堂跑去「要死你自己去死，不要拉著我就好」
男人聽聞她的氣話停下腳步，跟著女人好聲好氣「聽我說，首先你不能這樣詆毀冥土，這是罪大惡極。其次，冥土比這些信仰更管用。從來沒有救世主，人與人都是平等的。你現在就是在賣組織求一時安穩。
但這次往後呢？往後他們要怎麼看我們？你去教堂這件事會影響我們這一代，下一代的，你不能這樣自私」
「我隨便你怎麼想，但我現在就是要進去」女人完全聽不進，徑直走向破敗的建築物里。
「你知道我愛你，可我不能背叛組織。在大是大非上，我不能留有污點……所以親愛的，再見了」
女人停頓了一下腳步，有些後悔對於剛才的決絕話語。剛想回頭卻被忽如其來的巨痛打斷了所有思緒。
她慢慢跪在地上，塵土掀起遮蓋住了她白皙的臉龐。手指已經失去控制抽搐著，上氣不接下氣喘息著，艱難吐出最後一口氧氣。話也無法說出，昏暗視線里是自己試圖握住教堂的五指。
煙霧散去，人們該跑的都跑完了，只剩下莉莉絲毫髮無損的留在原地。雖然剛才的發言很囂張，但她現在覺得身體很不舒服。
很熱，也很冷。發抖，咳嗽。前一分鐘她心跳快得像蟋蟀，後面又好像快要停止一般感覺不到心跳聲。
「姐姐！跟我來」
恍然間聽到有人這樣呼喚她，讓莉莉絲一下子想到另一個喜歡這麼叫她的女生。便安下心來任由她拉著自己走向巷子的盡頭。
破敗殘垣，腳下道路卻是嶄新。這路一直通向遠處，兩旁不時出現一些廢棄工廠和洞穴般看不到裡面的房屋。直到女孩停在了一處不起眼的小屋面前，白天的陽光像是不願意與她們為伍般拒絕她們的進入。
「如果姐姐繼續維持這個樣子的話，即使是進了這扇門也不能保護姐姐。所以不如收起翅膀如何呢？」
聽聞女孩奇怪的話，莉莉絲轉頭看著小屋窗戶里自己的倒影。從微弱陽光反射中看見自己還是自己的臉，可是身體的背後張開了一雙巨大的惡魔羽翼。
和天使的翅膀的羽翼不同，更像是蝙蝠的骨架，每個關節連接處連接著像是指甲一般的利爪。原來剛才她能毫髮無損是因為這對翅膀抵擋了子彈的攻擊。
現實與那個世界的一切開始如攀樹枝葉複雜交錯起來。莉莉絲面無表情看著倒影中的自己，倒影也在看著她，自己臉對著她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臉。
「！」莉莉絲後腿了半步，顯然被這一幕嚇到了。迅速整理思緒，她對著女孩問道「你不怕我嗎？」
「怕啊。可是我要完成我的任務，就是把姐姐帶去我們的基地。那裡有人在等你」
「等我……」
「是啊，他等你好久了呢」
莉莉絲有一瞬間失魂落魄，兩眼直勾勾盯著女孩。女孩看到她的表情極力掩飾自己的驚恐一溜煙跑進小屋裡，故作鎮定對著門外大喊「姐姐快進來吧，外面的雨不知道何時又要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