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小蛇在樹上歪著頭,像是聽懂人話那樣歪著頭努力理解著樹下人們的話語。它懶懶張大嘴打了個哈切,前邊是一隻死去的松鼠,這是他的戰利品。
好像覺得有些無聊了,它用腦袋戳了一戳松鼠然後抬起頭,嘴裡便多了一條碎肉,隨後它伸了伸脖子就咽了下去。
「我時常在想,如果我也是天使,沒有性別的約束,是不是結局就會不同。不是成為誰的附屬品,我也能成為上帝的左膀右臂」
此言一出,天使們忽然都怔住了。如莉莉絲所言,他們本沒有性別。而在場的幾人在與莉莉絲結識之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男性示人,其中的含義也是不言而喻。
「你從來不是附屬品,我發誓」銀髮少年大聲,失去了之前的優雅,印象中他總是在遇到自己才會失分寸,變得不像他。
莉莉絲不是不能感覺到這份與眾不同,她輕輕將手覆上少年的手背「謝謝你,塞繆爾」
她想要開口再說些什麼,突然之間,壓抑的感覺來襲。她口乾舌燥,太陽穴上像是鼓起了一個小軍鼓,耳朵里全是高頻的嘯叫。她知道意味著什麼,這是一種類似鬼壓床的感覺。鬼壓床?她在金色的麥田裡又為什麼會知道這種陌生的辭彙?
「啊!!!」莉莉絲張開嘴大聲尖叫起來。
「她這是怎麼了?」聲音十分緊張,聲線就像是坐在她對面那個優雅的少年一模一樣。
「不用擔心,是記憶融合的一部分,她正在接受著……」
是誰在說話?這個聲音不在野餐中……
就在此時巨大的響聲打破了整個室內,實驗室里的電子顯示器都泛起了雪花。遠處的大門被強烈的衝擊擊破。
「塞繆爾!」話語聲強行闖入,就像用熱針頭戳破一個泡泡。而這泡泡是將莉莉絲吵醒的契機。她在昏迷中像是被裝進了一個粗麻袋,然後丟進了昏迷的王國。
但想從那可愛而又無光的王國爬出去可沒有那麼容易,因為它就像一個四壁滑溜溜的礦井,每當她試圖逃出來,那個聲音就陡然升高,她聽見這個聲音,心不由得狂跳起來。
「終於不躲了?米迦勒」
「罪孽深重,連放逐都無法贖清你的罪孽。我以手中之劍的名義,命令你放開莉莉絲」
「放開她,好讓你那把聖劍再次穿透她的身體嗎?」
莉莉絲仍能聞到空氣中的煙味,可她已經好久沒有抽煙了,身體里的有什麼像酒逢甘露那樣蠢蠢欲動,她意識有些暈乎乎。一隻眼能解決她的煩惱,再加上一杯威士忌,一杯咖啡。找幾個她的寵物,看他們如何為了她勾心鬥角,爭風吃醋,然後成為失控的收割機,或者窒息式性行為死掉……然後莉莉絲搖搖頭,趕跑了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緩緩睜開雙眼
米迦勒,塞繆爾,亞當,這些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中,說話的人是誰?
「埃溫爾!?」
「神經聯絡斷開聯繫了」一旁操作著顯示器的浪川淳額角有汗液留下「這不可能,她的精神力讓她主動斷開了和記憶的連結」
埃溫爾注意到角落裡的浪川淳,輕輕煽動了一下巨大的白色羽翼,只是望了他一眼「凡人,這不是你該在的地方」語閉,他便瞬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塞繆爾,你和你的國度,已經被攻破。放開神的孩子,是你最後能做的贖罪」金色的光芒和耀眼的劍直指一臉從容的塞繆爾。
「冠冕堂皇的米迦勒,一直以來都是這樣,滿口仁義道德。我可見多了作姦犯科的天使,口中的真理又何嘗不是一面映出醜陋的鏡子呢?」與惡魔形態不同,塞繆爾展開天使般的羽翼,那是他曾經的翅膀,只是如今由純白染上了漆黑。可他沒有選擇煽動它,只是靜靜站在原地,望著光芒四射的埃溫爾。
「如果不是為了飛翔,你還留這翅膀何用?」
「如果不是為了立足於大地,你要這雙足何用?」
光明的天使自上而下俯視眾生,可墮落的天使抬著頭絲毫沒有怯懦。
莉莉絲沉積在混沌之中,像是一隻僅剩骨頭的手從地獄里伸出來,伸向她永遠夠不著的天堂那樣。
有身影從光芒的原點處奔向她,纖細的身軀配上黑色的發,虛弱中莉莉絲覺得鼻尖有些酸澀。一股強烈的慾望猶如一支利箭突如其來射中她的身體,猶如舊傷複發,她迫切的睜開雙眼,充滿愛的血液在全身流動,她愈發清醒。
「凜……凜……」莉莉絲虛弱無比,聲帶無法帶動嗓子發出音節,只能用氣音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是我!我來救你了,我就在這」凜緊緊抱住頹坐在椅子上的莉莉絲。手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裡。
如果說之前無盡的凄涼讓莉莉絲感覺到麻木,那麼凜的這一句話能讓她重新振作。就像是世界上唯一的花朵被她找尋到那樣的欣喜若狂。
看著不遠處心意相通的兩人,塞繆爾語調平平,透露著冷酷「真是天大的笑話,區區肉體凡胎也配和我爭?你可知道我是誰?」
「你是誰你不知道嗎?不過是在戰爭中落敗的墮天使,一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莉莉絲幾乎透不過氣,她跪在地上。雙腿軟得像麵條一樣,但或許是之前的記憶影響了她「不,他是……他是父親最為看重的智天使」她眼裡閃著淚花,剛才的畫面像翻滾的波濤拍打著她的意識。那是無法估量的,久遠的記憶。
「什麼?」片刻的沉默,凜感覺她變得有些奇怪。
「我即將成為亞當的妻子,可這不是我所期待的結局……凜,我很痛苦……」淚眼婆娑,莉莉絲真情實意抱著凜說出這樣一句話。
「什麼智天使,什麼亞當?莉莉絲,你看著我,你到底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