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嚴就那麼靠在牆上,坐在床上的嬌軟美人不肯將目光分給他,只是偶爾在看別人時不經意掠過自己。
好不容易,女孩說想自己安靜一下,左右才都屏退。而他裝著沒聽到剛才那句話,將自己排除在“別人”的範圍之內。
“清冉。”
蘇清冉心頭一動,沉嚴的聲音還是那麼好聽,乾淨,泠然,像深山幽谷里淌過的小溪,半點渾濁都沒有。
這名字也生疏了,許久沒人叫過,她不敢回頭看少年的眼睛,依然執拗地望著窗外。
不配了,她不配了,曇花一現的東西,還是不給希望的好。
“清冉,我已經告訴了蘇叔叔,他們,知道你沒事了。”
他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混沌的眼神更低暗。
只是這個“意外”他沒敢和他們說,他勸著自己理解她,一個神志不清醒的女孩,被混蛋哄騙並不是她的本意。
“沉嚴哥,謝謝你來找我。”
軟軟的糯米團似得呢喃,他從情竇初開就迷戀的精緻臉龐依舊柔和,不怪那個男人也會沉淪。
他同是男人,那個叫葉景庭的人,大抵是真的愛她的。
可是他也愛她,如果沒有那場意外,他們現在還會好好在一起,畢業後會結婚,然後會有屬於他們自己的孩子。但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他們之間闖進了一個瘋子,那個男人無端佔有她的一切,而蘇清冉又太善良,她根本不捨得別人受一點委屈。
沉嚴過去想抱抱她,想告訴她自己可以接受,手臂剛抬起來就被她知悉了心思,不動聲色地側身,讓他撲了空。
所以停留在空中的手在顫抖,他有點尷尬,嘆口氣坐在她身邊。
“打掉他吧,我們還能......”
“沉嚴哥。”
她打斷了他,眼睫落下去。
“我不可能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男孩撇過頭,狠狠咬著槽牙,淚水衝出理智的桎梏,在她面前撒了一地。
“為什麼要有這種事。”
“我們本來好好的,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他抱著頭蹲在地上,無力感侵蝕著靈魂。
承諾的話到嘴邊又生生吞了回去,那個男人他得罪不起,連能不能將她帶走都是個問題。
又過了許久,他聽到小聲的抽噎,剛才漠然的女孩正流著淚,淚水在尖細的下頜彙集,一滴滴地落在床單上。
與此同時窗外下起了雨,秋雨有些殘忍,狠狠分割開兩個纏綿的季節,用寒冷讓人清醒著。
......
常朔是驚醒的,成年後很少這麼累過,他靠在床頭,也不再忌諱形象,用袖口擦著析出皮膚一層的冷汗。
屋裡沒有人,他比任何時候都孤獨,沒有傻姑娘在他身後追著他叫大哥哥,從天堂到地獄摔得這麼透徹。
他走出房門,發現自己還在剛才的醫院裡,憑著敏銳的本能用幾秒鐘時間找到了方向,回到冉冉的病房門口。
門上有一條長方形的小玻璃,豎著嵌在門的中央,他看到蹲在地上的男生睨視著啜泣不斷的小人兒,就要上去抱住她。
眸光一縮,冷冽蔓延,像被侵略領地的野獸。
不管她認不認,她都是自己的女人,他吻過,肏過,還懷著孩子,他怎麼能允許別人碰她。
幾聲急促的腳步,根本不給沉嚴機會看清來人是誰,自己就被提到了一邊。剛才他站的位置被另一個人佔有,連同要他安慰的弱小肩頭也被男人擁住。
“冉冉。”
一股溫熱驅散了秋涼,她本來以為抱她的人是沉嚴,想要推開卻聽到常朔極其沙啞乾澀的聲音。
也是,只有這個男人才會有如此滾燙的體溫和炙熱霸道的愛意。
蘇清冉記憶里沒有這樣的音色,她轉過頭,被眼前男人的狼狽驚到,咬著下唇露出皓齒的邊緣。
墨黑髮絲凌亂地落在額頭兩側,因為皮膚過於蒼白,眼圈上的紅已經暈到臉上。襯衣還沒換掉,不僅沾著血,還有玫瑰花的殘瓣。
玫瑰花。
紅艷驚動她的眸光,泛起漣漪。她被他緊緊抱著,有種交融前的錯覺。
“不氣了,好嗎?我以後會對你好,那些欺負你的人都消失了,把你帶到這裡的人販子也不在了,沒有人會知道你的過去。”
抓住她的手,她往後縮,卻抵不住男人力氣大,還是放到自己唇上,用乾裂的嘴唇吻她。根本不顧有人在場,手就伸到被子里去環住她的腰身,一下一下地捏著她腰側的嫩肉。
她顫抖著,一邊驚嘆他的大膽和無恥,一邊氣自己居然會為他的話糾葛。
“不是他們......”
蘇清冉生著一雙水亮的大眼,汪著淚水時像是雨後的湖面,霧氣昭昭,卻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他看了一眼便怔忡,更加無法想象,若是這雙眼睛以後望的人不再是自己而是別人,他該會怎麼樣。
該是嫉妒到發狂,該會殺掉所有覬覦她美好的人。
這時女孩推開他,氣喘吁吁,擺出小獸迎接獵人的防備姿態,刺痛男人的心口。
門又被打開,是帶著醫生進來的蘇傑。他們要殺了自己的孩子,那個曾經在自己手掌下嬉戲的小生命。
憤怒是一旦有了苗頭便會極速生長的東西,他猛地轉過頭,眼中蔓延開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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