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的腳程很快,兩人當天傍晚就到了大祭司所在的樹林邊。葉歡覺得,要不是顧忌她的傷勢,這人大概可以更快。
眼看天越來也黑,葉歡覺得兩人還是在這過上一夜,第二天在分手比較好,至少半夜有個照應。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勞累,葉歡頭有點燙,身後本已經結痂的疤居然傳來一陣陣刺痛。
折了樹枝準備生火的拾壹發現她臉色蒼白,急忙伸手去探她的脈。
“小黑,我沒事!”葉歡扯了扯嘴角,想要扯出一個笑容。
男人眉頭緊皺,想也沒想的將葉歡攬過來,動手剝開她的衣服,將繃帶撕開。
雖然他早知道她受了傷,幾乎是九死一生,可是當他親眼看到那條猙獰的傷口時,他還是覺得自己的心一瞬間像是被人狠狠的擰了一把,疼的他哆嗦了一下。
那條傷疤像一條醜陋的巨蟲匍匐在女孩那原本白皙光潔的皮膚上,猙獰可怖。此時因為一路的顛簸已經有好幾處的血痂都已經裂開,滲出的血將繃帶都浸紅了。
此時,他恨不得現在就提劍衝進王宮將害了葉歡的人直接弄死。
拾壹嗓子有些啞,道:“這叫‘沒事’?”
“真沒事。”葉歡半眯著眼,笑道:“已經結痂了,所以肯定沒事啦!”
拾壹沒心思跟她鬥嘴,解下隨身的水囊,替她沖了一下傷口,接著掏出藥粉,輕柔又仔細覆蓋住傷口,之後才又從自己的乾坤袋裡拿出新的繃帶,重新給她包紮起來。
而這時他才猛然覺得尷尬,為了包紮方便葉歡的中衣里沒穿肚兜,此時雖然是背對著他卻是如假包換的裸著上身。
而她傷的面積太大,就算他十分小心,纏繃帶的時候一圈一圈的動作多多少少會蹭到敏感部位,拾壹臉頰通紅別過臉不去看,可是即便如此他依舊越弄越緊張,越緊張就越容易出錯,終於在就快完結的時候手一抖,纏好的繃帶瞬間掉落,他本能的伸手出去,想按住鬆散滑落的繃帶,誰知一手正好按在了葉歡赤裸的左乳上。
拾壹的手掌很粗糙,長著很多繭子,劃過葉歡皮膚時像是打磨用的砂紙,之前他極力的在放輕動作,生怕弄疼了她,可此時,手中滑膩如嫩豆腐一般的胸乳落在掌心,他幾乎是憑著本能用力的抓住,渾身因為這奇異的觸感興奮的打了個哆嗦。
可是下一秒他就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動作又多惡劣,通紅的臉頰瞬間褪去所有血色,他猛地站起身,頭也不回的鑽進了漆黑的樹林里。
看著男人身後那搖動不停的樹葉,葉歡一臉蒙圈,隨後大概是明白了什麼,扁了扁嘴,開始自己動手包紮。
等她好不容易包紮完,一陣冷風吹來,葉歡抬頭看看黑成一片的天空,心道:不是要下雨吧?
她話音剛落,一顆顆雨點開始兜頭落下,葉歡無奈的吐了口氣,扶著旁邊的樹榦,想著該如何是好。
好在這時剛才失蹤了半天的拾壹終於出現,他一把將葉歡背在背上,飛速奔向遠處一顆十分粗大的樹。
近了之後葉歡才勉強看清,那樹居然有個樹洞,不大,但是藏下兩人應該是夠了。
兩人擠在樹洞里,只聽得外面風聲呼呼作響,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樹壁上,像是暴烈的鼓點。
葉歡眼前一片漆黑,只能靠著不時的閃電光芒勉強看到外面的情況。
就在此時,葉歡忽然覺得頭頂發癢,一抬頭,發現拾壹正貼靠在身後的樹壁上,呼吸有些急促,吹的她頭上頭髮微微晃動,所以才會覺得癢。
而一般來說,就拾壹這種高手,呼吸都是綿長平穩的,除了受傷中毒,基本不可能有這種急促的呼吸。
葉歡不禁問道:“小黑,你怎麼呼吸這麼重?怎麼了?”
拾壹確實答非所問,道:“你別動。”
葉歡微微嘟著嘴,不借得道:“我沒動啊?”
說完這句話,葉歡才發現,自己的口鼻正貼著拾壹的脖子,一呼一吸都吐在他的脖頸耳際。
葉歡皺眉,心道:這人不怕疼居然怕別人給他吹氣。不過既然如此還是拉開些距離好。
想到這,她扭著身體往後靠。
可無奈這樹洞狹窄無比,容下兩人已是勉強,更不能多出毫釐的空間,這麼一動簡直就是在男人身上磨蹭。
拾壹只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開始飛速的流轉,甚至有直衝下身的趨勢,他急忙一把攬住懷裡不停扭動的女孩,低聲又警告了一遍:“別動!”
此時,葉歡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她抬起頭,借著天空中的閃電,隱隱看到拾壹的臉龐近在眼前。
光亮一閃而過,可是葉歡知道,那男人的嘴唇輕薄,如帶霜的刀刃,高挺的鼻子像是劍削過的山峰,一雙烏黑狹長的眸子,每每都似奇峰上的冰川,冷澈入骨。
可就是這麼一個冰刀霜劍一般的男人,居然是那麼的容易臉紅,容易尷尬,容易尷尬。而且彆扭的樣子還格外有趣。
葉歡玩心大起,借著男人的力道湊近他的脖頸,呼氣吐字道:“小黑,你現在的樣子……好可愛哦……”
拾壹幾乎是立刻就打了個哆嗦,渾身僵硬的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的氣息如蘭,輕拂過他最敏感的脖頸,好似一根羽毛拂過,電流一般的直擊他的心臟。
葉歡彷彿是覬覦男色的女妖,妖媚地笑著。
拾壹粗喘著別著頭,用力將懷裡的女孩一推,直接衝進了瓢潑的大雨里,可是他又擔心葉歡的安全,於是只是跑了兩步,便在那裡站著不動了。
葉歡只是想逗逗他,沒想到把人直接逼走了,立刻心有愧疚,對著男人喊道:“你進來吧,我不逗你了!”
拾壹依舊站在雨里一動不動,彷彿成了一尊雕像。
葉歡又喊了幾聲,對方依舊沒有動,葉歡以為他生自己氣了,就在琢磨要不要出去賠個禮道個歉,順便同患難一下的時候,就聽拾壹淡淡的說道:“淋雨,凈心。”
葉歡呼出一口氣,終於放下心來。
而這心情一松,立刻覺得渾身發冷,一瞬間只覺得天旋地轉,漆黑的雨幕瞬間覆住了葉歡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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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王子府
一條身影如鬼魅一般悄悄潛入王子府,幾個騰挪便進了早已經熄燈的卧房。
而漆黑的屋子裡,白澤卻靠著床頭坐著,似乎正在等來人。
“你就這麼出來,不怕你那個老相好的懷疑?”白澤笑著問眼前人。
鳳青言穿著一身夜行衣,只留出一雙鳳眼,道:“我問你,葉歡失蹤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白澤面色一沉,點了點頭,道:“確實如此。”
“難倒他們知道了我們計劃?”鳳青言自言自語的道:“不可能啊,今天她如果有任何異樣,我不可能沒發現啊!”
“應該不是他們。”白澤沉聲道:“前來彙報的人眼神閃躲,我問他們遇襲地點時他支支吾吾半晌才說了,除此之外好幾處細節都對不上。”
“看來這件事另有隱情了。”鳳青言看著白澤的表情,道:“難倒是大長老?”
白澤半晌沒出聲,他垂著頭,纖長的睫毛隱住眼睛,似乎在思索。
“千年過去了,他未必是當年你認識的那個人。”鳳青言坐到桌前倒了杯水,道:“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人。”
“是啊!千年過去了!”白澤輕聲道:“就算他沒變,我卻已經變了。”
他從前之所以和大長老走的近,就是因為兩人同樣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而那時他們的目標一致,所以才會越走越近。
可如今,大長老也許還是當初的模樣,可是他卻不同了,他已經不再是那個心如鐵石的二王子,他的心軟了。
在那段他失去的記憶里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他開始渴望安逸,開始崇尚愛情,開始有了軟肋,畏首畏尾。
“青言。”白澤緩緩抬起眼,用從未有過的認真態度,道:“我覺得,我失去的記憶很可能和葉歡有關。”
“不可能!”鳳青言斬釘截鐵的道:“你失憶是在千年前,她才幾歲。”
“前世呢?前前世呢?你我都知道,有些東西是可以存在人的魂魄里,跟隨著進入輪迴的。”白澤道:“如果沒關係,為什麼我一見到她就覺得親切熟悉,為什麼我在遇見她之後魂魄就不再疼了,為什麼……”
“就算是她的前世又怎樣?”不等白澤說完,鳳青言已經站起身,開口打斷他,道:“葉歡就是葉歡,人死入輪迴,過奈何橋,飲忘川水,過叄善叄惡輪迴門,魂魄給洗得赤條條空蕩蕩,她又能記得什麼?她又怎麼可能是從前的那個人?”
他情緒很激動,胸口微微起伏,一雙拳頭攥的死緊。
白澤看著鳳青言,緩緩的道:“鳳青言,若真如你所說,你又在怕什麼?還是說,你知道了什麼?”
鳳青言沒有說話,但是他微微僵硬的了一下的動作還是揭示了他的內心。
“或者說,你在搜集尚清派情報時,發現了什麼?”白澤不依不饒的問道:“是關於君無涯和葉歡的前世對不對?”
屋子裡安靜的落針可聞,許久許久,鳳青言才有些乾澀的開口,道:“你說對了,我那時確實查到了點東西。剛開始只以為是些無聊的傳聞,可現在,我似乎有些相信它了。”
“什麼傳聞?”白澤微微坐直了身體,意識到這個真相很有可能顛覆他們的認知。
鳳青言重新坐回桌邊,又灌了一杯水,道:“據說,君無涯在之前的叄百年裡,每隔二十年就會從外面偷偷帶回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姑娘養在身邊,呵護備至,而這些女孩都是活到二十歲時死於非命,據說這些女孩的長相都是一模一樣,而她們無一例外,都叫葉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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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今天家裡的事情沒完,所以只更一章,親們的留言也要等明天再回了。。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