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的閻羅大殿里一片燈火通明,十殿閻王的位置上空空蕩蕩,只有判官領著一眾鬼差縮手縮腳的站在周圍,像極了被嚇壞的鵪鶉。
而他們的面前並排放著四把椅子,分別是臉色黑如鍋底的馳槊,一臉好奇看著四周的葉歡,滿臉不耐煩的鳳青言以及已經手指敲著桌子若有所思的白澤。
殿內的一眾鬼差只認識馳槊這個煞星,此刻一見他來就已經全都屏住了呼吸。
不過也有一些搞不清狀況的,只覺得這幾個人分明是來踢館找碴打架的,地府是審判生前身後罪孽的地方,管你是王侯還是將相,一個個都豎著進來橫著出去,見多了哭爹喊娘的,還真沒見過一個個拽成這樣的。
判官一腦門的熱汗,翻著生死簿的手都有點哆嗦,心裡一個勁的罵娘。
可是沒辦法,他上面壓著十尊大神,他們可以躲清靜,他卻被扔出來招待這幫祖宗。
馳槊因為葉歡的死心裡憋著一口氣,可偏偏葉歡護著拾壹不讓他動,另兩個他也不好怪罪,只能將這股火氣壓著,一路上都黑著臉。
他的手在椅子的扶手上來回磨蹭著,此刻有心遷怒一下地府,再把這破閻羅殿拆上一次,偏偏等下葉歡要在這裡投胎,為了防止這幫孫子下黑手,所以一時還不能和對方徹底撕破臉,只能忍他娘的。
“這個……”判官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裝著膽子道:“……夫人恐怕是暫時不能輪迴投胎……”
果不其然,判官的話剛說完,馳槊已經再也忍不住站起來,一把揪住胖判官的領子,恨不得把唾沫星子噴判官一臉,吼道:“你說什麼?你們地府幹什麼吃的?她現在魂都在這了,肉身都被埋了,你現在跟我說無法入輪迴?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把肉身再挖出來,把魂再打回去嗎?”
葉歡立刻如同尋常女子看見丈夫闖禍時一樣,上前將馳槊的手掰開,把判官解救了下來,勸道:“你先讓人家把話說完啊!”
判官急急忙忙退後,小心翼翼補完後面的話:“夫人雖然陽壽已盡,但是陰壽未履,所以按規矩還不能投胎。”
葉歡不解,一旁的鳳青言解釋道:“也就是說你要在冥界住上一陣才能去投胎。”
隨後他站起身,客氣的一抱拳,道:“不知我家娘子的陰壽還有多久?”
此時判官已經顧不得他們幾人只見的複雜關係,一看對方是笑臉,心裡的恐懼減輕了不少,道:“啊!按照生死簿上的應該還有一年。”
其實按照生死簿上葉歡在人界有殺孽,所以這一年肯定是要在地府里服役,過十八層地獄受罪的。不過這個他自然是沒敢說,別說那個隨時能把地府掀翻的馳槊,就是眼前這兩位也決計不是好相處的,何況還有門外等消息的那位。
他這一把老骨頭,可是哪位都得罪不起。
“一年?”白澤開口問道:“那隻要在冥界就行了吧?”
判官一直都覺得幾個人中就數白澤看上去脾氣最好,一見他開口立刻笑盈盈的道:“若是夫人不嫌棄的話,可以讓她我們地府參觀參觀,遊覽遊覽,我們一定熱情招待。”
“放屁!”馳槊一把將葉歡的魂體拉進懷裡,吼道:“她自然要去幽冥城,待在你這個破地府幹嘛!”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判官急忙連連點頭,試探性的問道:“那就一年後之後再過來?”
“廢話真多,”馳槊拉起葉歡就往外走,道:“走了,不在這呆著了,什麼破地方。”
判官一看這位瘟神終於走了,強壓著臉上的興奮,道:“唉,諸位慢走,慢走。”
眼看著幾人終於消失,判官一屁股癱在椅子上,心有餘悸的道:“哎喲,我的祖宗,這四尊大神總算是給請走了。”
“四尊大神?”旁一個鬼差急忙上前給判官揉肩膀,問道:“那個女人很厲害嗎?”
“你個小不長眼睛的小兔崽子啊,門外還一個呢!”判官道:“冥主、妖王、武侯、魔王,哪一個是咱們能得罪的?莫說是我們,就是地藏菩薩來了都要給幾分面子的。”
一眾鬼差估計生前死後都沒聽說過這樣厲害的人物,急忙圍攏過來,驚呼道:“我的天,這個女人什麼門路啊,居然能請動這麼多大神。”
“請?這些可都是她的裙下之臣,至於她的門路可深了去了,今天一見她我就覺得眼熟,方才剛剛想起來。”判官接過手下遞來的一杯茶,回憶道:“大概是兩百多年前,她就來過咱們地府,當時是無名和尚親自去黃泉路上將她接來的,之後差不多人間每過十幾年無名和尚就會待著她來一次。不過那是她好像是魂魄不全,痴痴傻傻的。”
“無名和尚?!”旁邊一個鬼差驚呼道:“就是傳說中可以穿梭六界的那位大能?”
判官點頭,道:“所以以後你們見到她無比要小心伺候,聽到了嗎?”
眾鬼差連忙稱是,其中一人道:“那這個人一年後之後還來呀!”
顯然,這樣的人物雖然傳奇,但是著實是不想再見了。
判官也是無奈,道:“有什麼辦法?她需要一具肉身,那肯定就是需要轉世輪迴了,到時候肯定要從咱們這走的呀。”
一個鬼差小聲說道:“其實她有那麼多厲害的人物護著,其實完全可以私下佔據一具肉身,估計這六界之中也沒人敢把她怎麼樣。”
判官眼前一亮,道:“你說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至少地府就不用在招待馳槊那個刺頭了。
誰知另一個鬼差陰惻惻的道:“可是問題是這私自佔用別人的身體,可是有違天道的,這要是傳出去,我們地府還干不幹了?”
眾人點頭稱是。
判官一想到一年後馳槊還要再來一遍立刻一陣頭疼,揮手道:“唉,得了得了,都散了吧,一年後之後這位姑奶奶還要再來的。”
話說這邊幾人從地府出來就奔著幽冥城走去,葉歡飄到馳槊面前,撒嬌道:“馳槊,你別拉著一張臉啦,都不帥了,你笑一笑嘛,我這不沒事兒了嗎?”
“沒事!”馳槊吼了一嗓子,卻在見到她那飄在半空中的魂體之後胸口一酸,忍住了所有的怒氣把頭轉到了一邊。
葉歡急忙沒皮沒臉的追過去,道:“其實當鬼也挺好的,你看我還可以飄來飄去,我從來沒覺得我自己這麼輕盈過。”
雖然知道葉歡是在刻意逗大家開心,但是那種痛失至愛的感覺揮之不去,鳳青言心頭一酸,伸手將人拉了回來,道“你呀,沒心沒肺的。”
葉歡捧著鳳青言的臉親了一口,賠笑道:“唉呀,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再說了就沖著你們這叄位,地府也不敢為難我呀,到時候我不喝孟婆湯,也不用下油鍋,過刀山什麼的,到那兒走個流程,直接就轉世投胎啦。”
隨後她又飄到馳槊面前,拉著他的胳膊道:“到時候你們隨便去仙界轉一轉,或者再不行賴在他們那兒鬧上一年,等再回來的時候,我就又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啦。”
馳槊依舊是不理她,卻沒有捨得將她甩開。
一旁的白澤扶額,道:“姐姐,你就會耍寶,逗大家開心。”
葉歡仗著自己沒有重量索性直接把馳槊當樹爬,直接騎在了他身上,道:“不然呢,難不成我跟你一起哭啊?”
“你想哭也沒有眼淚!”鳳青言吐槽。
馳槊卻明知她掉不下去,還是伸手拖住她,低聲問道:“怎麼?累了?”
葉歡搖頭,她看著遠處跟著他們一直隔著叄丈距離的拾壹,小聲道:“把小黑叫過來好不好呀?”
“不可能!”馳槊怒道:“我不撕了他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馳槊只要一想起夜歡那被他抱過的嬌嫩軀體,被人硬生生破胸打穿,他就渾身疼的直哆嗦,彷彿當時被打穿的是自己一般,特別這個人還是拾壹,那個他心裡第一個認可的人。
夜歡看求不動馳槊急忙轉頭看向鳳青言。
卻見那一貫掛著笑意的臉驟然冷下,冰涼的吐出兩個字:“不去!”
葉歡又看向白澤,小聲哀求道:“小白。”
“不去!”白澤不客氣的拒絕:“還有,以後別讓他出現在我面前,看著他就生氣。”
虧他還之前想過大家“兄友弟恭”來著,現在看,恭敬個屁,就該直接把姐姐搶走藏起來。
葉歡於是給拾壹說起了情,道:“拾壹也不是故意的,那一天很顯然是有人算計我們,他就是那顆暗棋,他自己也不願意的,而且掌門不都說了嘛,他身上那個東西,應該就是專門對付魔族的傀儡術,很有可能就是之前他進入的那個殺手組織給他下的。”
白澤卻似見風使舵般,聞言立刻道:“那不如叫拾壹過來讓姐姐試試。”
說完,他對著身後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