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晨昏GL(完結+番外) - 第134節

鄭宓極為強硬,不止逼著明蘇說,還不許她將目光移開,逼著她與她對視。
她的目光坦蕩,便不許明蘇躲閃。
明蘇被她這般強勢地逼迫著,心下已滿是惶然,她看著鄭宓的眼睛,道:“他要我放下。
” 鄭宓逼得她說出來,終於鬆了手。
明蘇撇開頭,轉向窗外,鄭宓輕聲道:“你可曾想過,你釋懷不了的興許不是李槐,而是那一整段噩耗迭出的時光。
你恨自己無能,什麼都阻止不了,而李槐是你親手……” 鄭宓看著明蘇的側臉,沒說下去,頓了頓,接著道:“那般慘烈,布滿鮮血,你便將所 有的懊悔痛恨內疚都轉接到了這一件事上。
” 第八土章鄭宓總覺此生辛苦,唯一可使她寬慰的只有明蘇,只有想起她時才是甜的,除她之外,家仇也好,那些在教坊中遭的罪,在逃亡時受的苦,還有萬箭穿心的痛都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但其實明蘇並不比她輕鬆,她還懷著愧疚,懷著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這些年看著恣睢癲狂,其實恐怕連個好覺都不曾睡過,所作所為只怕還懷著贖罪的心思。
明蘇眼底濕潤,她不敢看鄭宓,匆忙地低下頭。
“放下吧。
”鄭宓說道。
明蘇抬頭,便撞入鄭宓深深的目光中:“你昨夜不是還高興與我之間再無旁人?我也高興,都過去了,往後不再囿於過往,也不必再有背負,只有你我,這樣不好嗎?” 她也讓她放下,明蘇想到夢裡李槐說的那些話。
轎輿停下了,雲桑在窗邊稟道:“娘娘、陛下,上華宮到了。
” 明蘇正不願再說這些,聞言,逃似地直起身,外頭聽到裡邊的動靜,適時開了轎門。
明蘇先出了轎,回身抬手,攙著鄭宓下轎。
今日上華宮熱鬧得很,她們到時,宮門外已有許多大臣也到了,見了這二人,自不敢先於她們入宮,紛紛候在宮門兩側,朝著這邊望過來。
皇帝攙太后的動作極自然,扶著她,待她站穩了,方鬆手,並肩走了過來。
大臣們紛紛低首,作揖見禮,鄭宓道了聲免禮,足下卻不停,與明蘇走入宮門。
那些大臣列為兩隊,緊隨其後。
昨日事發突然,大臣們來得匆忙,且明蘇也有些事要布置,到的也只幾位重臣罷了,到今日則是滿京五品以上的大臣都到了。
京外的那些宗室藩王正入京來賀新君登基,賀完后都還沒來得及走,便遇上了此事,正好留下服喪,倒免了朝廷再派一次報訊的使者。
大殿內外密密麻麻地跪了一地,滿目皆白。
明蘇與鄭宓到后,眾人又起身拜見二人。
鄭宓道了免禮,明蘇卻有些心不在焉,她的目光透過滿殿的白與身著喪服的眾人,落到最裡頭的那具天子方能使用的棺槨上。
放下。
這二字又一次在明蘇心中響起,她有些出神,想的是過往種種,還有站在她身邊的鄭宓,想的是鄭宓說的那句不囿於過往,不必再有背負。
殿上的大臣、宗親見陛下入殿後便未開口,也不敢擅自出聲,都低了頭靜默地站著。
一時間倒真有些舉喪的哀戚了。
“陛下……”鄭宓拉了一下明蘇的衣袖。
明蘇這才回過神,環顧了一圈,沒看到明申,她修長的雙眉一皺,問左右道:“明申呢?還不來?” 站在最前頭的禮部尚書忙出列回道:“回陛下,九殿下早來了,只是殿下年歲尚小,離不得母妃,故而隨太妃娘娘一同,在女眷的那座殿里。
” 明蘇聞言,便沒再說什麼,上前一步,站在牌位前。
一旁侍奉香燭的內侍立即點了三支香奉上,明蘇恭恭敬敬地稟香行過禮,而後站在一邊,等鄭宓行過禮,方與她一同出去。
他們一走,殿內的大臣雖守著跪靈的規矩不敢交頭接耳,可心思卻活了。
怎麼陛下偏偏盯著九殿下? 太上皇,哦,如今該稱先帝了,先帝諸子中,入罪流配的不必說,成年皇子里幾乎沒有與陛下交好的。
倒是九殿下因尚且年幼的緣故,雖無建樹,但也未曾得罪過人。
好似一張清清白白的紙,指不定過上幾年,等他大些,陛下便要委以重任了。
尤其宗室,先帝刻薄寡恩,這些年下來寧可用外臣,也不願用親眷,對宗室打壓得厲害。
近支倒還好,到底爵位在,勉強維持著體面,稍遠些的便過得艱難,有幾位郡公竟過得比五品京官都不如。
眼下見陛下關心九殿下,心裡難免一熱,想著這位總要比躺在棺槨里那位好一些吧,即便不著力提拔,也總不會再處處打壓了吧? 人心浮動著,直至中午,一小內侍小跑著來吩咐可進午膳了,眾臣抬頭起身,看到上頭排位上鎏金肅穆的大行皇帝四字,突然意識到,這回是真的新朝新氣象了。
他們在想什麼,明蘇不知道,她在偏殿里坐著,邊上是淑太妃。
她們母女說話,宮人都遣去了殿外。
“母妃不願來就不必來,如今也沒人敢說什麼。
”明蘇淡淡地道。
“面上的規矩還是要守的。
”淑太妃倒是平和許多。
明蘇便沒再勸,雲桑捧了個食盒進來,打開是盅參湯,還是熱的。
“娘娘命婢子燉了湯來,陛下喝一些好提提神。
”雲桑笑著說道。
雲桑是太后的心腹宮人,平日里做的是輔佐太后教化宮闈的大事,哪會去廚下親自燉湯。
也就是今日太后抽不出空來,叫旁人又不放心,才遣了她去。
明蘇接過白瓷湯盅,方才緊抿的唇角微松,隱隱地還有些笑意,她一口飲盡了,又問:“可還有多的?給娘娘也備著。
” “陛下放心,婢子明白。
”雲桑行了一禮,接過湯盅,也不多留,退下了。
明蘇望著她出了殿門,回頭便見母妃正望著她,唇邊帶著淡淡的笑意。
明蘇一怔,方才光顧著關心阿宓忙了一上午必是也累了,也該飲碗參湯提提神,倒是忘 了母妃就在身邊。
她忙道:“母妃可也乏了?雲桑那裡必還有多的,兒這就命人去……” “不必忙了。
”淑太妃笑著道,目光卻格外慈愛。
明蘇面上泛起一層薄紅,將臉轉到一邊,訥訥地不敢說話。
“你先想著她也是情理之中。
”淑太妃說道。
明蘇一怔,腦子裡轉了一圈才明白太妃的意思,她心下大驚,自座上立了起來,垂手站在淑太妃身前,急道:“母妃,我與她……” 見她如此焦急,淑太妃頗覺好笑,更覺欣慰,搖了搖頭道:“你急什麼,做了皇帝的人了,還這般不穩重。
” 明蘇哪裡是不穩重,她只是措手不及,又唯恐母親怪罪。
畢竟阿宓是太后,世人眼中,她二人身份懸殊,有悖禮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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