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雪譜(在落雪的盡頭等你)第十四卷 248-265 - 第17節

另一邊,陸雲樵看到友人受創,大喊一聲,眼圈發紅,激動之下,陡然悟通了關竅,完整的旭日東昇應手而發。
眼中隱隱火光閃耀,滿面紅芒,陸雲樵刺出的木枝,速度陡然加倍,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威力,赤紅自樹枝內部迫出,化作強光,當真如初升的旭日,挾著萬道霞光,直取前方的女童。
雅德維嘉忽然被劍光逼臉,劍又被白夜飛鎖住,乍看落入了險境,剎那間,女童眼中始終維持著的輕鬆寫意,消失不見,閃過了一瞬利芒。
近距離相對,白夜飛瞥見一眼,卻好像被千把利刃緊貼著肌膚刮過,遍體生寒,有了很不妙的感覺,好像下一瞬就要被千劍穿心。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更完全超乎了認知。
明明全神貫注,白夜飛卻根本看不清對面的動作,只覺得肋下一痛,就被雅德維嘉抽回了長劍,跟著一股巨力湧來,強光乍放,晃得人睜不開眼,襲來的力量,赫然就是陸雲樵的旭日東昇! 無法理解己方絕招怎會在將得手的瞬間反噬,更不及應變,白夜飛感覺自己彷彿被飛奔而來的巨獸正面撞著,哼都不及哼一聲,直接就被打飛出去,餘光所見,陸雲樵也跟著一起飛到了半空,姿勢還比自己更洒脫、更奔放,體操選手般凌空六筋斗。
身在半空,周圍霧氣隱約,山風狂風,真有幾分騰雲駕霧之感,但等崖壁的畫面出現在眼中,白夜飛心臟狂跳,垂頭一看,下方無底深淵,宛如不可名狀怪物張開的巨口。
毫無疑問,自己跟搭檔正往崖下摔落,白夜飛魂飛天外,瘋狂伸手,想要抓住什幺,卻全無所獲,再也止不住下墜勢道。
“啊啊啊啊!救命啊!” 慘叫之中,一條腰帶從崖邊甩出,纏住了陸雲樵的手臂,白夜飛見狀,連忙伸手想去抓,無奈的是……自家教練穿的是童裝,腰帶太短,這一下直接撈了個空,身子直接就往下墜。
“搭檔!” 危在旦夕之際,陸雲樵猛地翻身,身子朝下一栽,順勢出手,險險抓住了友人的手,另只手猛地一扯腰帶,借力上翻,拽著白夜飛一道回到了崖上。
生死關頭走了一遭,白夜飛和陸雲樵精疲力盡,躺平地上,一動不動,回想早一瞬險些喪命的經過,冷汗直冒。
雅德維嘉慢條斯理系回衣帶,低頭道:“這一招還沒有真正完成,你們能逼我用出來,算是有本事……嘿,老娘心情好,今晚你們放假,自己練啊。
” 說完,女童轉身就走,一轉眼就消失不見。
白夜飛對入耳的話恍若無覺,在地上躺了很久,滿腦子都是一個問題。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幺?我們是怎幺被打出去的? “武學的世界真是浩瀚啊……” 結束了回憶,陸雲樵有了些力量,坐起身來,喃喃道:“那三式還沒全練會,教練就又給我們開了一個新課題,她那一劍到底是怎幺樣的?感覺……她剛剛其實也沒有用力,全是借用我的力,這是怎幺做到的?就算四兩撥千斤,也得先有四兩啊?” 白夜飛笑道:“嘿嘿,想知道,就早點練上地元吧。
只有踏足與他們相同的基礎上,他們那階層的技巧,在你眼裡才不是秘密。
” “嗯。
”陸雲樵點頭,眼中的疑惑變成鬥志,有了新的目標。
白夜飛見這眼神,知道自家搭檔又要奮發圖強,努力拚搏了,連忙搶先道:“今晚傷成這樣,教練也走人了。
既然說是放假,我們就先別練了,去個好地方吧!勞逸結合,一張一弛,才是修行正道,別天天拚命,極限壓榨不是什幺長期持久的路子,你又不是布魯斯?李!” “啊?誰是布魯斯?李?”陸雲樵一愣,“還有,要去哪裡?” 白夜飛笑道:“小龍哥在天有靈告訴我,我們要去一個有茶喝,又有好包子吃的地方。
” 與丹娘一家的往來,白夜飛不曾告訴過陸雲樵,畢竟這個搭檔個性耿直,拿男女之事在他面前吹噓,後果難料,現在要帶人去野店,白夜飛一早就構思如何對丹娘、雪蓮打招呼,千萬別暴露了。
兩人動身出發,走在無人的山道上,向著丹娘家的野店而去,待得夕陽斜下,隱約看見荒野之中的小小茶鋪,沐浴在餘暉之中,綽影朦朧。
白夜飛快步趕去,鼻子抽動,卻沒有聞到撲鼻包子香氣,皺眉訝道:“咦,怎幺搞的?今天該不會不做生意吧?” “或許是賣完了?”陸雲樵看得仔細,見門店外栓了騾馬,道:“真有過路客商的。
看來老闆娘她們這個地方,還真有晚上生意。
” 兩人越走越近,隱隱聽見哭聲,對視一眼,都有些驚疑,連忙趕去,只見野店門口,蒸籠甚至沒有生火,自然沒有包子的香氣。
年幼的女童,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衣服沾滿塵土,小臉哭成花貓,不斷喊著:“娘,姐姐!娘,我要姐姐!姐姐……嗚嗚嗚……” 素來得疼的玉蓮,哭成這樣,也沒得到半點回應,詭異的情況,白夜飛心頭掠過一絲不祥,手腳發涼,一時竟有些邁不開腳步。
陸雲樵本以為是店中無人,或許是老闆娘和大女兒出去未歸,上前想要安慰,再問明情況,卻看見野店中,幾個鄉民正在圍著丹娘,不由一愣。
……人在,是怎幺回事? 陸雲樵驚疑,又湊近一些,轉過角度,才看清丹娘面上裹著紗布,上頭滲出血跡,似乎受了不輕的傷,整個人失魂落魄,不言不語,雙眼失焦,腿腳軟綿,要不是被周圍的人扶著,恐怕已經摔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
“節哀順變……” “這都是命啊,你要撐住啊,二丫頭還需要你。
” 相熟的老客人正在安慰丹娘,陸雲樵大吃一驚,暗道不妙,轉過頭,又看見旁邊兩張桌子拼在一處,上頭放了一件人高的事物,蓋著白布。
無論是白布上勾勒出的輪廓、丹娘的憔悴模樣,還是周圍人的話語,都指向同一件事:丹娘的大女兒,幾天前那個早上還鮮活的小姑娘,如今已經……不在了。
陸雲樵大吃一驚,花了老半天才接受這個事實,想說才短短几天不見,怎幺就出了這種事? 才在發愣,陸雲樵看見白夜飛臉如死灰,踏著虛浮的腳步,猶帶血痕的頭臉,此刻沒有半分血色,就這幺靜靜地來到那片白布旁,眼神茫然,似乎……整個魂都不在了。
陸雲樵一下也懵了,如果記得不錯,兩人與這家只打過一次交道,可以說全無交情,卻為何搭檔的表情,好像……受到很大的打擊? 白夜飛並非不曾經歷過生離死別,前半生的職業,整日承擔風險,身邊人生死剎那,不在話下,嚴格說來,連自己都死過一回,對於死亡這件事,完全可以發表獨有心得,寫本書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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