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前
勤有翊高舉雙手,鬼城軍用槍抵著他,問了相關問題,包括來自哪裡,查看護照,是進入鬼城還是非戰區,目的,用途,問得十分詳細。勤有翊按照落花吩咐的,如實問答。最後問了是否是一個人來?
勤有翊說是一個人,遇上叢林軍,已經付了黃金。
問到黃金,鬼城軍的眼神一個個亮了起來,其中一名要勤有翊卸下背包,他們要察看,就在此時,突然一記槍聲,流彈打到拱門,鬼城的士兵瞬間戒備起來,其中一名士兵,舉起衝鋒槍,粗暴的抵住勤有翊胸膛。
隘口鬼城軍被攻擊,他們下意識閃躲,便立即展開反擊。
其他人上前尋找攻擊方,留下兩名看守勤有翊。
遠處的阿飛咬著牙根,恨恨的說,「好歹我們是自己人。」
落花不回話,槍口抵住他的後腦。
阿飛翻了大白眼,咬著后牙根,「他是你選的人,我還能對他怎樣,我的殿下大人!」最後一句稱呼,滿滿的嘲諷。
藏在陰暗處半張臉,隱隱約約泛著綠色的眸光。
「我警告你,別動他。」
三年前,落花手下留情,阿飛留了命,之後他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退讓,永遠擺脫不了欠他一條命的事實。偏偏落花就像是遲遲不許下最後願望的阿拉丁,他就是一直被牽絆的神燈精靈。
落花又是銀貨兩訖的人,幫他僱主過關,但他也奉陪他的士兵練武,指導防衛,加加減減之下,終究還是欠他的。
阿飛氣極又無奈,「被你用槍指著,我敢對他怎樣嗎?」
落花淡淡的說:「有一天我會用到你,到時,我們互不相欠。」
「『到時』?哼哼,話可別說得太早。我們可是共同體,永遠的君臣關係。」
「我知道,但不是現在。」
「喂,你是真心喜歡那個傢伙嗎?選擇他當王夫嗎?」阿飛不甘心的問。
阿飛見落花不回話。
「喂!回答啊!」他回頭,卻空無一人。
「……」
哼!要走也不說一聲。
遠方的槍戰持續一段時間,勤有翊向兩名鬼城軍示好,從口袋拿出黃金,給他們。
兩名鬼城軍互看一眼后就收下,使個眼神要他自行離去。
勤有翊很有禮貌的點點頭,提起背包就通過拱門,往非戰區方向走去。
走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后,落花才在前方不遠處蹲踞在地上等待著他。
「你等多久了?怎麼通過的?」
勤有翊十分關切,落花卻淺笑沒回答他的問題。「走了。」
可能牽扯商業機密,落花不願透露他可以諒解。
「那條路不好過,我怕你心裡難過。」
「哈,謝了,謝謝你還顧及我的自尊心。」跟落花在「一起」之後,他的自尊心蕩然無存。
「對了,你為什麼要叢林軍聲東擊西?」
「他們向來貪得無厭,看見外國人見獵心喜,要嘛,活著是一個價錢,死後又是另外一個價錢。」
「呃?」這個訊息量好大,「死活還不同個價錢?」
「活著,就要你家屬拿錢來贖,死後,就看器官值多少。」
「……」
勤有翊極力撫平完好如初的胸口,心想,要是真的落入他們手裡,至少家產還夠吧。
「但通常都是從家屬拿完錢后,再把皮囊還給家屬。」
「……」勤有翊嘴角抽蓄,他尬笑,「怎麼一頭牛剝兩層皮……我只不過是個外國人……」
「外國人有錢,尤其是東方人,不會尋求國際幫助,最喜歡私下解決。」
勤有翊怔愣,不知道該說什麼。至少明白,嚮導為什麼會希望他自請傭兵過山路,而不是走要道。
「所以,先開槍引大部份人離開,因為他們有階級之分,位階越低,拿到的錢就越少,就算把你給綁架了,最後所拿到的錢還不如你直接賄賂。」
落花露出得意的笑,「加上鬼城軍跟叢林軍是世仇,我讓阿飛幫忙,他很樂意的。」
「可是拿黃金的那兩個人,不就有可能被同伴清算?」
「我不關心他們,但這招卻百試百靈。」
「原來你來過好幾次?難怪老頭林笑我有眼無珠。」
而且他還在那裡吃乾醋,只怪自己的格局太小了。
落花拍拍他肩膀,「走吧,前面就是非戰區。」
三年前,他跟部長來過一次,但那次是坐飛機來的,當時部長就跟他解釋這所謂的三不管地帶,凡進入非戰區,無論有多大深仇,在此都不能開戰,而收容所被劃分非戰地區。
而亞斯特被劃分為非戰區的,包括醫院、銀行、學校。就算是世仇,或是上一秒還再對打,下一秒只要在非戰區,不能開戰就是不能開戰。
勤有翊跟著落花,走著輕鬆的下坡路道,居高臨下的是岩石和綠草青青的綜合大平原,清澈的藍天,白雲輕柔的如綿絮般,天氣依舊炎熱乾燥,但步伐輕快許多。
終於,他們眼到白色的木造的房子,一座一座的,像是六合院的排列。
寬闊的庭院,白色的圍牆,圍牆內有一些兒童的遊樂設施。當初勤有翊來的時候,並沒有多留意,全都是由部長去交涉,他只是隨意逛逛看看,只有在部長聽宏家夫婦在解說時,稍為聽了一些,有關收容所有十多年歷史,都是以戰區兒童為主。
本來當地人不來認同一對東方夫婦來此建立收容所,而後因為戰爭頻繁,加上收容所的大多來自本國人,之後漸漸的形成一種默契,無論戰爭怎麼打,飛彈怎麼射,都不得傷害這裡的一寸芳草,所以在戰火漫天的世界里,收容所成了難得的凈土之一。
勤有翊很難想像,要不是堂哥的夫人,就是收容所創辦人宏家夫婦的女兒,他也恐怕不知道,在地球的另一端,會有這樣的世界存在。
宏家創辦人宏願遠遠的看到山坡下來兩個人,他拿起掛在脖子的望遠鏡,一見到熟悉的人,便朝屋裡喊著,「阿鈴,阿鈴,莫依回來了,莫依回來了!」
一名微胖的婦人,四十多歲和藹可親的東方臉孔。她一聽到先生的呼喊,將手上的碗遞給身旁的志工,便開心的提著裙子跑了出去。
她興奮的穿過圍牆,一看到軍裝的落花,熱情的張開雙臂擁抱。
「你回來了,終於回來了!」
落花刻意半蹲著身子,讓保母媽媽抱滿懷。
緊緊擁抱之後,移開距離,捧著落花的臉頰,仔仔細細的觀看落花有沒有異樣,是長大了,還是長高了,欣慰的觀看一陣子后,便板著臉,狠狠拍打落花,「你這個臭小子,走也不說一聲,擔心死我了!」越說,打得越狠。
落花任由他打自己,也只有在這一刻,他才感受到家人的滋味。
「對了,勤先生,帶疫苗過來了。」
何鈴吁了一口長氣,「好在小伍病情沒惡化,來來來,快來,請請請。」她拉著勤有翊的手臂,往屋子裡面走。
勤有翊來到,立即把疫苗交給醫生,醫生隨即做進一步醫療行為。他就無聊的隨意亂逛,屋面就像是被放大的幼兒園,吃飯的一區,玩樂的一區,教學的一區,醫療的也在一區。
而後知道他幫不上忙,他便離開其他小屋,左顧右盼,就是沒見到落花的人影,上前詢問何鈴,「何夫人,請問落花去哪裡?」
「落花?哦,莫依啊,他去休息了,這房子上面有小閣樓,是他以前住過的地方。」
勤有翊望向閣樓。
也對,他的任務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確實沒他的事。
頓時心裡空空的,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而且實際上他的任務也完成,他隨時可以搭四十公裡外格林地區的飛機,回到自己的國家。
這樣,是不是,不會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