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零碎嫁 - 108

甄鈺發氣似的咬起顧微庭的食指,幾乎咬出血來:“剛才顧老師打我的事情,就一筆勾銷了罷。”
顧微庭默然,清理殘留在桌子上和地上的痕迹。
甄鈺欲走不走,踱到門邊又折回去,嫣然一笑,踮起腳跟與顧微庭親吻,主動綻開櫻唇,遞香舌。顧微庭心怏怏的,抿起嘴拒絕香舌闖進口腔,沒有動作,只把手放在細腰上。
他身上的煙味淡淡的,惡聞煙氣的甄鈺今次嗅了好幾回,竟覺味道不錯,但還是說:“顧老師不要吃煙了,要不我怕以後顧老師不行了,不行的人,我可是會拒絕他來藍橋的。”說完,指蘸唾味,戤在顧微庭的喉結上,又拍拍顧微庭的胸腔,才斜著流媚的眼梢離開。
……
徐萬強無意走漏了甄鈺竊題的事情,公學里的老師都知道了,包括何之鈞,事態複雜,當天下午所有老師都聚在一間屋子裡討論這件事情如何區處。
七打八的老師義憤填膺,道這是歪風邪氣,坐視不理只會助長之,需得嚴懲:“甄同學從來無學風可言,是該嚴懲了,我看啊就該把這位同學從公學里剔名。”
話頭一轉,“顧老師,您看這件事情怎麼區處? ”
此話問出來,墨守成規的老師都看起顧微庭的笑話來。
他們不喜什麼留洋歸來,主張西式教育的人,西化東漸,新教育興起后,儒學教育、舊教育走向式微,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涵濡在西式教育的人,外表是讀書人的樣子,但孩氣還藏在眼睛里,又不受約束,年紀不大倒會裝出架子,大多不謙虛謹慎,節操墮落,和他們這種人打交道,就是呵外國人的卵脬,嘖嘖,斷不能與之結納掉了自己的身份。
庚齒稍大的老師,帶著瓜皮小帽,著一領古板色的長袍、竹根青寧綢馬甲,端端正正地坐著,腳下露出一點油亮的鞋頭,他們或是雙手捧著一根二尺長的水煙袋吃,或是拿著白瓷杯飲茶,吃一口,呷一口,便溜一眼顧微庭。
溜人時眼角的褶子歷歷加深,他們的心思活絡得點燃的火煤子一樣,外表和卻還裝得鎮靜。
火煤子都吃了幾根了,顧微庭還不動聲色地坐在哪兒,他穿著中式色彩的綢袍,跟著他們一塊吃煙,看笑話的人頓時覺得無趣了。
顧微庭嘴巴淺淺動,吃的是西洋煙,噴吐雲霧不濃不稀,指尖點在木桌上,耳邊似乎放著一曲悠揚的西樂,指頭不停點動,發出“叩叩”聲。
顧微庭吃完半隻煙,眼睛掃過在場的每個老師,遇到比自己庚齒大的,點頭作禮,最後為甄鈺緩頰:“那不是考試的卷子,練習題而已,也是我讓她來拿的,我常常要她來辦公室幫我拿東西。”
煙灰落在袍上,顧微庭輕輕撣去。眼尖的人瞧見他指上有一圈牙痕,不便多問,滿腹猜疑牙痕是誰留下的。
顧微庭一席話惹得眾人喧嘩:“徐老師且說了,甄同學已承認竊題,顧老師怎麼還睜眼說瞎話?”
何之鈞坐在不受煙霧打擾的角落裡,開口:“她亦是我的學生,蠻皮了些,但她絕不可能會做這種事情。”
角落裡的人一開口,大家把目光轉過去,呵,又是一個留洋的老師,紛紛鄙夷。顧微庭亦看過去,他與何之鈞相顧無言,忽然就笑了,揭起長袍前幅試手,耐著性子道:“據我了解,我們公學里從未開除過學生,無憑無據,貿然開除學生,引來一場官司又鼓動一場風潮的事不乏先例,只怕到時候風潮、官司來了,為了自身的名譽,無人站出來收場啊。各位都是吃白墨飯的,卻好不達時務。”
句句在理,這種時代,學校里開除學生是萬萬不可行的,“開除”這兩個字它就是一顆定時炸彈。當中有個髮辮散開的老師,說:“怎就無憑無據?徐先生親眼瞧見了。”
“但我說沒有呢。” 顧微庭和顏色而按聲道。
顧微庭態度如此,嘴中的茶與煙哪裡咽得下喉,眾人眼睛全盯著顧微庭,拔高聲音,指責他在助長歪風邪氣,不能為人師。
孟關山像一個旁觀者那樣看待這件事情,眼看事態往不好的方向發展,偏過頭,低低開口,對顧微庭道:“在此之前,甄鈺來與我認錯,道自己確實要竊題,且她認了你倆之間的私事,她願意主動退學,願意被掛牌。”
聲音太低,有些字音聽不清,顧微庭聽后,氣息陡然急促,靈魂僵透了一般,眼睛都紅了:“他算得上是我半個學生,我不允許。”
“她說她不願意害了顧老師,她留在公學,只會造出些不好的新聞。”孟關山轉述甄鈺的話。
她才不會為別人著想,這麼做是在逼他退一步,顧微庭氣得握起拳頭:“謊言。”
孟關山嘆著氣,說:“甄鈺寫了申請書,要我簽名,我知她不是那般人,或許有苦衷,所以我簽了名,但我與她說叄天之內若是後悔了,還是可以回來公學里。”
妓女與嫖客 ,我突然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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