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嬈見林卿從執法堂走出,她眼疾手快地湊近拉了拉她的袖子:“誒,我們走得稍遠些,好好聊聊。”
林卿點了點頭。
兩人與人群拉開點距離,來到離執法堂不遠處的一個小角落。
梅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從亘天境回來就被執法堂困了多日,沒吃苦頭吧?”
“沒有。”林卿嘴角的梨渦若隱若現,她眯眼看著長得越發嬌媚的梅嬈,嘖嘖了兩聲:“梅真人,還沒恭喜你結丹呢。”
“有什麼好恭喜的,像我如此優秀的女修,結丹不是理所當然的嘛。”梅嬈雙手抱胸倚在角落,眸中彩光瀲灧。
“得了吧你,真這麼理所當然,有本事你現在的眼睛不要笑成一條縫。當初不知道是誰見自己落後了就來掐我的臉泄憤。”林卿翻了個明晃晃的白眼。
梅嬈佯怒地拍了她一下:“瞎說什麼大實話!”
兩人齊齊一笑。
靜默了一息,梅嬈問:“宋書棋真的幫了邪魔?”
“嗯。”林卿嘆了口氣,“而且不是在全然無知的情況下,所以情節要嚴重些。”
梅嬈也是聰明人,心中很快有了些猜測,她的美目微睨:“邪魔進入山海界,後期肯定會掀起腥風血雨,所以在外弟子基本都被召回太華待命。如今各派齊聚,你覺得他們能放過宋書棋嗎?會不會直接要了她的命?”
林卿望著越下越大的雨,思索了一會兒。
“腥風血雨真正掀起之日和如今還是有差別的,烽煙四起、血染江湖總歸都還沒發生。若災難已至,每天親眼見著有人為此殞命,宋書棋恐怕難逃一死。而現下,邪魔欺她在先,她的承認態度良好,又有立功表現,再加上玉辰真君相助……”林卿轉頭看梅嬈:“我猜也許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執法堂內,林卿等人退出后,太華掌門玄雲真君坐上主位。
“各位,因宋書棋所犯之事相關整個山海界,故今日對其罪責的追究不單是太華之事,現與諸位共商,望各位道友各抒己見。”
崇倫的流宇真君聽了冷哼一聲:“邪魔出陣,徒惹災禍。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如此弟子,該當一掌斃命!”
碧月宗的瑞衡真君有些心軟:“宋小友雖有錯,但邪魔騙她在先,而非她主動勾結邪魔。她固然有私心,然因疊淵之欺,才讓其抱了那等念頭。我認為宋書棋確實罪責難逃,但性命或可網開一面。”
當年碧月宗前的困陣,宋書棋亦是破陣的有功之人,瑞衡真君對她是十分欣賞。
“瑞衡道友此言差矣。”姚氏族長姚疆海道,“在下認為,不論過程如何,她是何出發點,邪魔因她出陣乃不可否認的事實。邪魔脫陣,今後可能有萬千人會因此喪命,她自然也要還天下人一條命!”
天虞的扶宜聽了,又搖了搖頭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宋小友的確罪責難免,俗語有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她在彤淵境中奮不顧身擊傷邪魔,可見其有悔過之心。”
“扶宜道友,你何時做起好人了?”景陽谷的單霸不認同,“常人皆有悔過之心,但常事不是悔過就解決了,悔過於事無補。更何況宋小友犯的可不是普通小錯。不殺她,將來如何向無辜之人交代?”
聽到這裡,玉辰真君起身:“各位,小徒犯下這滔天大罪,我身為其師,有疏於教導之責。”
她向太華掌門行了一禮:“掌門師兄,今日我徒兒句句屬實,沒有任何責任推諉,我作為她師傅亦不會推諉,我該當負起部分責任,願領重罰!”
言下之意一則提醒了宋書棋之前的良好認錯態度,二則想以自身受罰保下宋書棋一命。
玉辰真君的表態讓現場氛圍一滯。
“唉,玉辰道友,你這又是何必,師傅是師傅,徒弟是徒弟。至於對宋小友的懲罰……至少她敢於承認的勇氣,我看著尚算順眼。”姬俊歪在坐椅上道。
“與其取了她的性命,不若留著盡量贖罪吧。”北嶽門的吳旭沉吟道。
“不知靜閔大師有何建議?”玄雲真君問。
“阿彌陀佛,一切由諸位道友決定,貧僧並無意見。”靜閔道。
他的內心原也悲憫宋書棋,但宋書棋此次造成的後果太嚴重,梵行寺的本同僧聖至今昏迷,他實是難以啟齒為宋書棋求情。所以乾脆不表態。
姜嘯見其他人大體講過後,才緩緩道:“宋書棋誠然犯下大錯。但是諸位,她只不過是一個不到百歲的金丹中期而已,她並非是我等活了上百年或幾百年的元嬰。試問在坐各位,你們的金丹弟子若落到那等境地,誰能保證他們都能毫不猶豫地選擇犧牲自己的道途,而不為那一定的幾率去放手一搏?誰又能保證他們如果犯錯都能有宋書棋承認的勇氣?”
姜嘯的目光一利:“甚至,在坐的你我能嗎?”
話音落後,所有人陷入沉思……
執法堂外,不知何時已大雨如注,天地之間,嘩嘩的雨水猶如懸挂的珠簾一般。
林卿等人皆在外等待結果。
執法堂的門終於開了,眾人不約而同直起身子,翹首以待……
第568章 罰
玄雲真君為首,各大派參與盟會的元嬰修士自執法堂內從容走出。
“阿彌陀佛,各位道友,貧僧先行一步了。”靜閔真君朝眾人行了一個佛禮,便洒然離開。
各派元嬰皆知太華需要點時間處理宋書棋之事,按原先計劃的日程,他們現在先回太華宗安排的住宿之地修整,第二日去主峰大殿共商亘天境和邪魔之事才是他們此行的重點。
姚疆海看到滿臉好奇的姚絳珠,還有不遠處與太華女修竊竊私語的姚不凡,皺了皺眉頭,肅聲道:“絳珠、不凡,你二人隨我來。”
這一刻,姚絳珠比牢里的宋書棋還要緊張。
宋書棋是否被判死刑?
雖然她過會兒問姚疆海,很快能知曉審判的結果,但她的心頭還是猶如百爪撓心般難以平靜。
她很想留下來親眼看著宋書棋的狼狽,但明擺著各派元嬰已達成默契,因宋書棋所涉之事太大,各派才會參與商討給宋書棋定罪,而他們對如何給一個金丹執刑毫無興趣。
既然各派給了太華薄面,讓其內部執刑,她作為外派之人並無立場留下。於是姚絳珠只能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走了。
姚不凡此次太華之行的關注點則與姚絳珠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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