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完了錢票,兩人在票鋪夥計的點頭哈腰送別中回到了街上。方停瀾算算時間還來得及,於是對周不疑道:“在大幕拉開前,我們最後核對一遍演員。”
“從哪說起?”
“從國王?”
“塔尖開始,沒問題。”周不疑吹了聲口哨,“琥珀王阿巴勒,暴君。一般暴君身邊一定會有一個妖姬,一個弄臣。”
“南朵夫人,西莫納伯爵。他倆之前還是夫妻關係。”
“這更妙了,沒準等琥珀王死了十年之後,他們仨的這段風流韻事能每旬在大劇場上演七八遍。”周不疑沒甜食可吃了,他開始咬自己手指。
“而我們上次聊天的時候已經推測過這位西莫納伯爵,他可能在忍辱負重,為了什麼目標或是野心才不得不繼續跪在暴君的身邊。”
“如果他是為了女人就太凄美啦。”周不疑說,“為了錢也不錯,只不過觀眾可能會不買賬。”
方停瀾對周不疑的辛辣譏諷報以一個微笑:“我們同時也發現了為西莫納伯爵活動的下線,治安廳那個叫法盧科的治安官。”
“配角,負責一些無關緊要的台詞,必要時充當一隻傳話的信鴿。”
“回到主線,允海上有個叫費科納的海盜,是為琥珀王做事的。”
“而費科納就是叛了國的東州人費禕,你爹以前的朋友,你現在的仇人。”周不疑把手指從嘴邊拿開,敷衍的拍了拍巴掌,“不容易,終於介紹完了反派們,輪到我們的主角,玉樹臨風的方停瀾方大人了。”
“我要他死。”方停瀾淡淡道。
“復仇劇,有點老套,但是票價打折的話還是會有人去看的。”周不疑說。
“還要讓秦唯玉能獲得緹蘇的支持回到東州,好翻開下一個劇本。”方停瀾:“所以我已經站好了陣營位置。”
“沒毛病,斷了暴君的臂膀,自然也是暴君的敵人,你和弄臣現在有了共同的敵人,正好需要一個結盟的契機——費科納的人頭就是一份大禮。不過我提醒你一句,你可能會把緹蘇攪得一團亂。”周不疑提醒,“那可就不是普通的復仇劇了。”
“哈哈,”東州人笑得一臉坦然,“這裡又不是我的國家,我不在乎。”
“也是,也是,你長得太像大劇場里正派十足的男主角,我老忘了你跟我是一類人,”周不疑又問道,“這齣戲里我負責幹嘛?”
方停瀾從木盒裡抽了一張銀票給周不疑:“幫我盯著點唯玉,也盯著緹蘇。”
“再加兩張。”
方停瀾又遞了三張過去:“認真點兒。”
“那你呢?”
“我要出海一趟。”
“去幹嘛,手刃仇人?太老套了吧。”
“不。”方停瀾沒有理會周不疑的揶揄,想到那個人的名字時,男人始終未達眼底的笑意也終於泛起了一點溫度:“我去……接一個人。”
51.
海連醒了過來。
他躺在吊床上靜了一會,夢中的舊事便愈發散成了碎片,在腦海中晦暗不清。壞人是怎麼被打跑的,那夜還發生了什麼,他已經全不記得了。青年如今能想起的下一幕,已經是阿爹一手牽著他,一手抱著剛出生的妹妹,看著眾人將阿娘海葬的情景。
海連重新閉上了眼睛,將手背蓋在了眼眶上。
“海連!”甲板上有人喊他。
青年坐了起來:“怎麼了?”
“準備打水靠岸了!來搭把手!”
“靠岸?”是要在荒島補給?海連心中疑惑,但還是應了一聲,抓起掛在船柱上的外套穿上,走出了船艙。
他剛來到甲板上,就聽見一聲長鳴的滯重號音,海連順著號音的來源看去,不由倒抽了一口氣。
在女妖號的正前方,有一座陌生的狹長荒島,淺灘上有人正在對女妖號打著信號,指揮它該在哪裡拋錨,其他人則聚在了另一邊的一艘大船旁邊正在忙碌著什麼。這艘船的噸位規模還有制式都與女妖號相差無幾,只是在用以立帆的桅柱和它在頂端的兩面旗幟都刷上了黑色的塗料。
黑旗在寒風中張牙舞爪地獵獵飛舞,一面旗幟是銜刀的雄鷹,證明了它所屬的勢力範圍,而另一面旗幟上的白色猙獰邪獸,和觸手上掛著血紅的骷髏人頭,則告訴了所有人這艘船的名字。
“海神號……”海連瞪大了眼睛。
他終於來到了允海勢力最龐大也是最兇殘的海盜費科納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