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船長瞪起眼睛,作勢就要拔刀出鞘,“——你算個什麼東西?老子的船憑什麼聽你的指揮?!”
海連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不遠處的方停瀾,對方向他輕輕點了點頭,於是他嘆了口氣,“算了,我這人口才不太好,還是用拳頭說話更順手。”
“你什麼意——”船長話未說完便只覺眼前驟然一花,下一秒,天地顛倒。直到后胛尖銳劇痛和脖頸上的冰涼觸感一併竄上大腦時,男人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挾持了。
甲板上瞬間嘩然。水手們跟隨船長多年,從來沒見過這種變故,眾人又驚又怒地剛想衝上前來,一條彈道突然從旁射出,斬斷了所有人的腳步。
那位黑衣的東州富商笑著吹了下冒煙的槍口,“我建議諸位別亂動,畢竟我的火銃是新款,可以連發匣中剩下的四顆子彈。”
有人叫道:“別怕!咱們有五十個人,他們只有兩個!”
“哦?”方停瀾挑一挑眉,他向眾人示意身後,那三名一直跟在南境女人的身邊的精銳侍從早已拔出軍刀,悄無聲息地從下艙室中走出,“我們不如來打個賭?我們這裡的五個人,可以幹掉你們五十個人,要賭賭看嗎?”
船長氣急敗壞:“老子好心載你們一程,你們竟敢——”
“你好心?我是內行人,眼睛又不瞎。等到了蟹隆時你們就會宰了所有人,殺人奪金,對么。”海連輕笑一聲,“這也算是好心?”
說著,他猛地用力,一把卸下了男人的胳膊,在慘叫聲中抽出了那把彎刀,“你更不配用上尉的刀。”
“時間緊急,我不想再廢話,”海連掌中匕首繼續內扣一厘,血線緩緩順著鋒刃顯現,他朝一旁目瞪口呆的大副揚了揚下頜,“去生死灘,可以嗎。”
面前的年輕人明明聲音還帶著一絲柔軟氣聲,大副卻覺得宛如厲鬼索命的咒語,他用力吞一口唾沫:“……你要是殺了他,就沒人會開船了。”
“我不殺他,”海連淡淡道,“而且我也會開船。”
遠方的軍艦是死神,眼前的水手亦是死神。大副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等出了生死灘我就告訴你。”海連道。
51.
“你們這群狗娘養的!!這是我的船!我的!!老張你他媽就是個孬種,居然對著一個毛頭雜種軟了骨頭,還不趕緊給老子解綁,我要殺了……”
被五花大綁的船長尤有不服,還在一旁罵罵咧咧,海連全做沒聽見,他試了試舵盤后咋舌道,“把前桅的帆也支起來。”
“全滿帆的話,船可能會被吹翻。”大副提醒。
“順著浪就不會。”說罷,青年用力一打舵盤。
對面的北宏艦隊見這艘雙桅帆船非但不落錨,反而將剩下的一副帆也支了起來,均有些意外,但他們在出海前便已的了死令,那就是要攔截住一切往西南方向的船隻。指揮將領見狀,又是一道旗語令下,原本一字分散排開的艦船迅速集結,向著海連的方向截去。
“操!他們來了!”水手們驚呼。
喧嘩中只有海連和方停瀾保持著冷靜。“只要能避開第一波的炮擊,時間正好足夠。”方停瀾掌中指南針隨著海浪顛簸開始出現搖晃,“我幫你盯著舷尾,你專心開船。”
海連嗯了一聲。第一滴雨打濕了他的眼睫。
兩方的距離不斷迫近,起伏的波濤令所有人都不得不抓住繩索以保持平衡。北宏同樣不敢冒險在側浪中調整船身發射側舷炮擊炮,只得繼續以七節的速度向前,直到距離足夠使他們發射船首炮。
“準備——”北宏人在呼喝。
“準備!”方停瀾同樣喝道。
“開火!”
滾雷一般的巨響在天幕下響起,七斤重的火炮撕開了細雨陰霾,在浪尖劃出一道鋒利弧度,直朝著小船而來。
“低頭!都低頭!”海連厲聲命令,手中死死握緊舵盤向右打去,絞車發出尖銳嘶鳴,裂紋綻開。
咻——
有一發炮彈擊中了右輔桅,但更多的則擦著眾人的頭頂飛過,被海神張開的巨口所吞沒。
右輔桅上懸挂的風帆失了風力,蔫蔫地貼在桅柱上;截斷的桅杆則如同脫臼的胳膊一般在半空中來回晃蕩,少了一支桅杆,船速立時慢了下來,北宏乘勝追擊,立即開始裝填第二輪彈藥。
“全完了,我們根本來不及趕到生死灘!”大副看著搖搖欲墜的桅杆絕望呼喊。
“哈哈哈哈!讓你們相信這些外鄉人!”船長近乎癲狂地大笑,“與其被漩渦和飛炮攪碎,我寧願死在這裡!”
砰!血花從男人的額頭綻開!
“那就死吧。”方停瀾的手指扣在扳機上,男人在雲層明滅的電光下浮起一個優雅微笑,“還有三發,誰想現在和他一起死,我可以送你們一程。”
再無人敢有任何異議,死神的繩索套在了每一個人的脖子上,除了在怒海中拚命向前外沒有其他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