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早在決定交往的時候,徐聽寒就有了心理準備。班裡沒有事能瞞過班主任老王,只有她不想抓的,沒有她不知道的。
可被老師勸阻之後,仍舊覺得心裡難受。
現在的主要任務是學習,不該早戀,這種事她也知道。
然而被虞響牽過的手,被虞響撫摸過的頭頂,都還殘留著溫暖。
“害怕了?想分手?”程紫耳語。
“……”徐聽寒本能搖了搖頭。
程紫看著她蒼白的小臉,難得有點慈悲心,願意多說兩句廢話:“……我告訴你個事情吧,全當我愛做雷鋒,開導你死板學霸的木頭心。”
徐聽寒轉頭看著她。
程紫說:“咱們班,有超過十個人都在戀愛。我也有男朋友。”
徐聽寒臉上寫著茫然,彷彿在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程紫覺得徐聽寒點不透,只好直白解釋,“你不是想分手嗎?我是告訴你,沒必要那麼乖,大家都不聽話。”
徐聽寒小心地看看前後門,彷彿怕老王突然出現。確定安全,她小聲告訴程紫:“我沒有想分手。”
“……是我看錯你了。”程紫說完就閉緊了嘴。
徐聽寒垂下頭,心裡莫名有些笑意。
晚自習結束了,同學們各自散去。
徐聽寒和虞響落在最後,收拾書包的動作緩慢。
直到每一間教室都鎖上門,熄了燈,走廊里漸漸沒有了人,一班的教室只剩下他們兩個。
窗戶關好了,空調也關了機,只有後排的那兩個燈管還亮著。他們站在燈下,講台上一片漆黑。
教學樓里安靜極了,徐聽寒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她轉身面對虞響。
他眉眼低垂,往前走了一步,牽起她的手。
他的動作太自然,徐聽寒手心手背麻癢一片,只有手指還掙扎著,反握住他。
手心貼在一起,他們靠得很近。
“徐聽寒……我會影響你學習,我知道。”虞響說。
徐聽寒仰頭看著他,看到了他眼裡的踟躕。
“老王說,我不該影響你。”
“……你怎麼想?”徐聽寒睜大了眼睛,看著他問。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屏住了呼吸。
虞響的喉結滾動,吸引了她的目光。他隱忍地抿唇,看著她的目光,期待又渴望。
“我……聽你的。”他低頭湊近她。
好像有些太近了,她看著他的嘴唇開合,感覺到他的呼吸。他身上好香,可是要怎麼形容才好……她不會形容。
虞響低聲說:“徐聽寒,如果你要我,我就在這裡。如果你不要我……”
“我要。”她忍不住搶答了。
她踮起腳尖,彷彿要投身沒入他的眼中。那顫動的琥珀色光芒,攝去了她身上的力氣,讓她急切又驚慌。
她說:“我們、我們偷偷戀愛,可以嗎?”
虞響怔了一下,低頭盯著她。
她今天不舒服,精神不太好,但此時此刻,眼睛格外明亮。
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緊張,紅暈爬上她的臉頰,因為皮膚白,明顯得……
他低頭靠近她,慢慢地,靠近,再靠近。
呼吸相聞。
她漲紅著臉,踮著腳尖看著他,沒有一點後退的想法。
他的嘴角翹了起來。最後一點距離在一秒之內歸零,虞響在她唇上快速地一碰。
軟軟的,微涼。
他扭過頭去,咬著嘴唇忍笑。
徐聽寒捂住了鼻子和嘴唇,耳朵燙得像要燃燒。
他剋制不住聲音里的笑意:“好,我們偷偷戀愛。”
這天夜裡,徐聽寒多了一個失眠的毛病。
她躺在床上頻頻翻身,抱著被子滾來滾去,手指擦過嘴唇,又酥又癢。
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她胸悶,雙腿伸直又蜷起,埋在被子里,發出小狗似的微弱鳴叫。
虞響……親她。
還是嘴唇。
“嗚……”她又滾了一圈,停在床邊,又翻了回去。
她是個拖累,是個討人厭的麻煩。
可在虞響面前,不是的。
燈熄了,她不知道自己滿臉都是明亮的笑。
早戀不被允許,可是她沒辦法放開虞響。
平生第一次,乖巧聽話的徐聽寒,有了“壞孩子”的主張。
老王讓她不要再管虞響的功課,是讓他們保持距離。但徐聽寒仍舊把為他寫好的筆記,送給他。
悄悄的。
但偷偷談戀愛,目前似乎有點困難。
虞響的傷還沒完全復原,走路不太方便,也不能多走。在教室里,兩個人靠近一些,都會被老王發現,更不能一起吃飯。
於是,兩個人之間的聯繫,來到了紙上。
李俠終於開始認為,自己不應該和徐聽寒換位置。但他已經換了,擋在虞響和徐聽寒之間,像一堵牆。
兩個人天天“翻過牆”,傳遞紙條。
徐聽寒覺得,他們並沒有寫什麼不能見人的內容。虞響總是問她筆記上的問題,她寫解答步驟傳紙條。只有偶爾,他們會交流一下午餐晚餐吃什麼。
又是一節仔細,虞響收到徐聽寒的回復,把小紙條展開,看得仔仔細細。
其實,挺難的。
體育生考語數外政治,至於物理化學生物這叄門功課,他已經放下很久了。
要一點點從頭開始啃,他頭昏腦漲。
但他沒有其他的路了。
醫生告訴他,完全康復后,他也沒有機會再回到從前的狀態。這個宣判,早已經將他打落谷底。
但哪怕摔在沼澤中,滿身泥濘狼狽,他也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他得爬起來繼續往前走。
更何況,徐聽寒正在努力把他拉上岸來。
小紙條右下角,徐聽寒畫了一個笑臉,簡單的叄筆,兩個點做眼睛,嘴巴一道弧。
他的指腹在那裡輕點,嘴角微揚。
下課後班長開始張羅:“高中最後一屆運動會,大家踴躍報名啊。”
高叄第一學期非常忙。第一個月的月考,放假前的運動會,還有放假回來的籃球賽,都是熱鬧的“節日”。
徐聽寒下意識轉向虞響。
他總是能感覺到她的視線,幾乎是瞬間便回應她的注視。
徐聽寒對他笑,但她心裡有點隱約的疼。
體育委員一直是他。但是這學期,體育委員的事都移交給了班長。各項運動都遊刃有餘的他,如今還不能扔掉拐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