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要清凈, 卻總有人不想讓她如願。
湊到角落裡的人越來越多, 彷彿這邊上演了什麼難得的熱鬧,又或者是站著什麼大人物, 於是都迫不及待地朝這裡湧來。
“唐總。”穿著西裝的一個中年人對她舉了舉杯, 微笑著打了聲招呼。
聽見他的稱呼,唐曉染在心底不由嗤笑一下。
副總就副總,少加個字的恭迎以為就能讓她加點好感度?
“鄒老闆。”面上分毫未顯, 她也舉了舉手中的杯子,遙遙示意回去。
也許是有了這聲招呼開頭, 接下來她耳邊就是此起彼伏的‘唐總’, 差點讓她以為唐曉璋也來了。
“小女子不才, 目前不過是副總而已,各位大哥還是不要取笑我了。”唐曉染勾了下唇,玩笑般地開口道。
深棕色的眼睛因為那上挑的眼線,便壓去了那點可愛,衍生出無盡的成熟來。
“曉染, 年紀輕輕就取得如今的成就,你可不能過度謙虛啊。”有的人被她裝出的古靈精怪模樣給逗笑,與她打得交道多了,乾脆自顧自地改了稱呼。
周圍人紛紛附和:“就是就是,過度謙虛就是驕傲啊,唐副總。”
唐曉染又是一笑。
目光在整個酒會裡逡巡,卻沒找到她想要找的那人。
明明是蕭氏集團的年終酒會,這人也低調得找不到痕迹似的,任她這樣的來客出盡風頭。
“我哪裡是謙虛?跟今天的主角比起來,我這不是還差得遠嗎?”路過的侍應生穩穩地端著托盤,她輕描淡寫地將手裡的杯子放了上去,在他停下步伐的空隙里給自己換了一杯果汁。
獨酌時的興緻沒了,她也沒興趣陪這些觥籌交錯的虛偽們繼續喝。
聽到她提起蕭時歆,在場的男人們嘴角邊的笑容便多了些深意。
作為一個在商場上碾壓大多數男人的強大存在,提到蕭總,他們總還是滋味複雜的。
那是一朵只可遠觀的冰川上的高嶺之花,誰敢湊近了看,都得冒著直接被凍死在原地的風險。
“蕭總今日也不知道出不出場,畢竟蕭氏集團交給副總們輪流坐鎮已經有段時間了,去年的年會上就沒看到她吧?”有個男人開口問了問旁邊的人,得到點頭的答案之後,目光也在場子里轉了一圈,意料之中地並沒看到蕭時歆。
唐曉染聽見他的話,垂眸看著自己杯子里的柳橙汁,唇邊的笑意仍然掛著,卻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緒如何。
她就這樣百無聊賴地,有一搭沒一搭地陪這些人聊著。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突然傳來些騷動,將這邊角落裡圍著的人注意力都引了過去。
隱約能聽到人喊‘蕭總’的聲音。
周圍的人跟她打了個招呼,便也往那邊湊去,角落裡很快就恢復了與最初差不多的冷清。唯有豺狼兩三隻,知道高嶺之花碰不到,交情也遠的攀談不上,但近處的霸王花還是可以瞧瞧的。
誰知道什麼時候就有機會伸手碰一碰呢?
唐曉染眸光流轉間便知道他們打得什麼主意。
也沒拆穿,只是依然晃著自己的杯子,站在原地。
人來了,她反倒不急著去見了,只這樣遙遙地從人群里瞥到蕭時歆的側臉,雖然就一眼,也能看出這人與之前沒多大區別。
倒也不是……好像比之前更冷淡了些?
以前她好歹還是會樂意勾下嘴唇,奉陪兩句的。
唐曉染就這麼獨自在角落裡,根據自己剛才瞥到的那一眼景象,反反覆復地咀嚼分析,好像這樣就能將這幾年的空白都填上,更新了蕭時歆的近況。
是的,這已經是她們倆分開的第三年了。
這三年來,除了在電視上以外,她一次也沒見過蕭時歆。
女人走到台上,站在眾人矚目的地方,卻只是簡短地說了兩句,又將話筒交給副總裁,就從台上走了下去。
對整個酒會沒表現出任何的興趣,淡漠地彷彿她只是個過客。
被臨時抓到了台上發表感言,所以乾巴巴地丟了兩句,就迫不及待的離開。
從頭到尾,她甚至沒發現台下角落裡有道灼灼注視她的目光。
唐曉染將杯子里見底的柳橙汁一飲而盡,隨手放在旁邊的小桌上,招呼都沒來得及跟周圍的人打,就匆忙跟上了那人的背影。
一路走出了會場,直到見到蕭時歆走到電梯邊,按下向上的按鈕,在門前等著的時候,她才放慢了腳步。
“蕭總。”因為腳底下一路都踩著地毯,所以她的高跟鞋才沒發出太大的聲響,否則之前的急促早驚得前面人回頭了。
聽到她的聲音,蕭時歆的身影好似僵了一下。
與此同時,電梯到了這一層,發出‘叮’的一聲響。
唐曉染越過她,從她身側走進電梯里按住開門鍵,因為害怕她比自己先進去,不想看到自己而選擇關上門。
深棕色的眼睛盯著近處的女人,她這才從唇間吐露出那句悶了許久的話:
“好久不見。”
蕭時歆看了她半晌,最終還是選擇走進了電梯。
“到哪兒?”唐曉染挑了挑眉,彷彿並不介意她的不言不語,只是自顧自地笑著輕聲問了一句。
蕭時歆黑色的鳳眸里沒什麼情緒,彷彿見到的不是自己曾經深愛的人,而是一個普通的,商業上的合作夥伴。
“頂樓。”她終於開口了,平靜地說出兩個字。
聲音也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冽好聽。
蕭氏集團舉辦酒會的這棟樓挺高,在靜靜等待電梯上升的空隙里,唐曉染近距離地、再一次地看到了她的側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