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變本加厲,繼續誘哄,像是著了魔一樣,滿心只有瘋狂的報復。
“軟軟,你姑姑她病了,只有殺了她,我們所有人才能解脫。
”
“殺、殺了她?”
“對,殺了她。
”
顧之洲已經想不起來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情來誘哄一個年僅六歲的小姑娘來殺人,後來被陶軟病重的親生母親質問,他渾身顫抖,只道:“我以為不會成功……我以為不會的……”
就像他未能撥打成功的求助電話,就像他逃到一半又被抓回來的那個夜晚,那時候的陶軟才六歲,誰能想到她會殺了一個壯碩而又結實的成年女人?
可命運總是捉弄人。
那天小陶軟帶著滿身的鮮血朝他撲來,哭的傷心又害怕:“我、我做到了……在姑姑熟睡的時候,用、用哥哥教我的辦法……嗚嗚嗚……可是這樣,這樣姑姑的病就真的能好嗎?這樣哥哥你就會開心起來嗎?嗚嗚嗚……我、我我應該開心的,對不對,可是、哥哥,我好害怕啊……我好害怕……”
後來警察來了,他終於逃脫了那個牢籠,世上也再無再無囚困他的惡魔,父母找到了他,對他悉心照料,幫他處理好了一切。
那場幾乎不可能的殺人事件被判定成流匪入室,成為了無頭懸案,而他清清白白,甚至連那段被擄走囚禁折磨的過往都被徹底洗去。
他有父母無以復加的疼愛,有璀璨耀眼的家世,他前途坦蕩,一片光明,還有大好的時光和未來。
除了對女人留下陰影,一被女人接觸就生理性抵觸,好像也沒什麼其他後遺症。
他去看了陶軟。
陶軟重病的母親不得不從醫院的病床上爬起,重新照顧女兒,可陶軟像是終於明白了鮮血和殺人是什麼含義,她不吃不喝,哭的肝腸寸斷,一見到他就滿是哽咽,不住呢喃:“我殺了姑姑……我殺了姑姑……”
陶軟開始生病,她接連不斷的發燒,終日陷入逃不開的夢魘,而每次他去看陶軟,都會讓陶軟的狀況更加糟糕愈發艱難。
陶軟媽媽拖著沉重的病體過來阻攔他,眼眸里是讓人心碎的悲傷。
“小洲,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也謝謝你家裡給我跟小軟提供的幫助,我的日子沒多久了,身邊沒什麼親人,小軟恐怕還要託付給你們照顧。
”
小小的顧之洲挺直了背脊,跟她保證:“我會的,我會照顧好她。
”
“你不要恨她,那是她姑姑犯下的錯事,與她無關的。
”
顧之洲說:“我怎麼可能恨她?”
“小軟一見到你就會想到那樁錯事,繼而陷入無邊無際的痛苦,小洲,你如果不恨她,就不要再來找她了,以你們家的本事,一定能給她找個不錯的收養人家,到時候,你就離她遠遠的,這輩子都不要再跟她見面了。
”
顧之洲的眼淚砸在地上,他低著頭,保證說:“好。
”
沒過兩天,陶軟媽媽就過世了,昂貴的醫療設備和頂尖的醫療團隊沒能救回她,她終究還是永遠離開了陶軟。
陶軟還在發著高燒,重複噩夢,在顧之洲忍著沒去看她以後,她果然有所好轉,又斷斷續續的病了大半個月以後,陶軟終於徹底痊癒了。
醒來后她忘了那場噩夢,忘了那個夏天裡發生的一切,忘了那個女人,也忘了顧之洲。
“小朋友,你覺得怎麼樣?”
“我怎麼在這裡……我、是誰啊?”
隔著一道門,顧之洲聽著陶軟跟醫生的對話,那個女孩已經忘了一切,彷彿這就已經是最好的安排了。
後來陶軟也漸漸想起來一些事,比如說自己叫陶軟,母親姓白,在不久之前病重過世了,她的家在北方一個白楊樹成林的小鎮,冬天有白雪皚皚,夏日裡綠樹成蔭。
再後來顧之洲沒有去見陶軟,他家裡給陶軟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家庭,那男人姓陶,家在北方,人品和性格都不錯,過世的妻子也姓白,新交往的對象溫柔賢惠,會當一個好媽媽。
陶軟去了新家,生命里不再有那些痛苦和陰霾,開始了嶄新而又明媚的生活。
顧之洲卻沒有忘記她。
小時候心心念念,無關情愛,只因那說不出的愧疚和惦念,他記得跟陶軟母親的約定,沒去陶軟面前,沒跟她見面,卻一直在暗中窺探陶軟的生活,那時候他只是單純地希望陶軟過的好。
後來少女初長成,亭亭玉立,嬌美動人,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傾了心,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再無法把視線移轉開。
說好的不再相見,他卻還是用手段把女孩帶到自己生活的城市,說好的遠離她,卻還是忍不住出現在她的面前,接近她,擁抱她,將她壓在身下,徹底佔有。
他已經沒法放開手。
……
“軟軟,”在許多年之後的這個午後,顧之洲把哭泣的女孩擁入懷裡,心緒萬轉,卻還是只跟她說:“對不起……我愛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