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家的兒女(全本) - 第83節

喬一成坐的是長途汽車,顛簸了土來個小時,又倒了一次車,路漸漸地窄起來,塵土在初冬王燥的空氣里飛揚,一股子異鄉的味道,天空呈一種灰藍色,因為四周完全沒有高大一些的建築,看得久了,那一片天空對著人直逼下來,喬一成的心裡有一種新奇的感覺,不知為什麼也有點忐忑。
終於到了縣委,原來是座半舊的三層樓,南方在這裡辦公,也住在這裡,就在三樓的最邊上一套房子。
因為事先沒跟南方說好,門房竟然不讓他進去,一成想與他說明情況,可是那位大叔一口的當地土話,與喬一成雞同鴨講,誰也聽不懂誰的話。
喬一成想想也算了,就在縣城裡逛一下,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也好。
一路走著,滿心地想找個小花店訂一束花給南方,轉了大半天也沒找到,自嘲糊塗,這裡是貧困縣哪,自然吃飯是頂重要的事,哪裡會有人開花店。
實在也是累了,就慢慢踱回縣委附近,坐在隱蔽處,等著南方回來。
過了沒多久,見一輛寶馬開過來,喬一成好不驚奇,這地方居然有這樣的好車出現,還沒等他驚奇完,車就停在了縣委門口,下來的是一位衣著光鮮卻並不扎眼的男人。
喬一成想,喲,好一位人物! 那男人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以手遮住車頂,迎下一位女士來。
是項南方。
南方倒沒有太大的變化,略黑了一點,不瘦,精神特別好,這許久不見,在一成看來,她更添了一分利落王練。
那 地親近,南方微笑著聽他說話。
兩個人似乎要話別的時候,那男人打開車子的後備箱,從裡面捧出大得出奇的一捧淺粉的玫瑰,遞給南方。
南方似乎也是一愣,終於還是接過了花。
那個男人也微笑起來,跟南方又說了句什麼,開車走了。
喬一成在角落裡呆站了許久,等南方進了小院,又等了一會兒,才打電話告訴南方,自己來了。
喬一成覺得暈乎乎的,好像眼前有一層窗戶紙,可是,比誰都怕戳破這層紙的,正是他自己。
可是南方,一成想,南方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呢。
看剛才二人的態度,其實也是正常的,只是,一成想,只是,世上的事啊,是半點也由不得人的。
一成還在胡亂地想著,就看見南方急急地奔過來,四下里張望。
一成迎上去,叫她:南方。
一成跟著南方進到她的宿舍時,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大束的花,放在南方的辦公桌上,幾乎鋪滿了整個桌子。
南方說:剛一位朋友送的,就是我們這個縣的主要投資商,也不知他從哪裡打聽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一成哦了一聲,笑道:我也是趕著生日來的呢。
南方笑起來:那麼我們上街吃飯去,這裡的食堂飯食真的不合胃口呢。
一成突然說:那位投資商先生,要不要一道請了去吃飯。
南方微愣一下,答,不用了,他已經趕回南京去了。
一成微微拉長了一點聲音說:哦,特地從南京趕過來送花給你賀生日? 南方看他一眼,轉了話題:要吃什麼呢?這裡也沒什麼好的有特色的菜,就是狗肉還不錯,我也吃不慣那個東西,不過你難得來,總嘗一嘗吧。
南方拉了喬一成往外走,走到門口處低下頭去換鞋。
一成看著她烏黑的頭髮,離得這樣近,一成想,是不是要擁抱一下,然而南方很快地抬起了頭,笑著看向一成:你胖了一點。
一成突地熱了眼眶。
一成在這裡陪了南方一個多星期,南方實在是忙,一成每天做好了飯等著她回來。
縣委小院後面有一片菜地,是門房開出來的,種了各色蔬菜,一成就塞給那位大叔些錢,在地里現摘了菜回去做。
完全是有機肥種出來的菜,特別的肥美鮮嫩,是一成這些年來吃過的最好的菜了。
一成走的那天,南方直把他送到汽車站。
依然是灰藍低沉的天空,飛揚的塵土,車站人不多,挑著擔子的農人神情疲憊,有那似乎是出門走新戚的女人帶了很小的孩子,那孩子扎著手,在車站跑來跑去,尖聲地叫著,快活得很。
一成忽然問:南方,你什麼時候可以回去? 南方說:總還要過個一年半載。
一成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開時,一成從窗口伸頭出去對南方說:多注意身體。
半舊的半截車身糊滿了泥巴的車子發出巨大的轟鳴聲,揚起一陣黑煙,開動了。
南方的身影漸漸縮成一點,喬一成心頭的那一點不安卻越來越擴展開來。
在喬一成的記憶里,零零年到零一年這段日子,過得草率而繚亂,時間也越發顯得快,糊裡糊塗地,零一年已過了大半。
一成與南方依然聚少離多,一成一直住在自己的那小套的房子里,偶爾回項家小院去一回,有的時候,他似乎都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已婚的男人,好像還是個單身漢,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可是,卻又不是,他的背上還有他的兄弟姊妹那一大夥子人,他還得抗著他們,替他們操心,為他們受累,這幾個孩子,還真是沒一個叫他省心的。
二強跟馬素芹結婚後,人真的是精神了不少,來來去去總笑模笑樣的,撿了錢似的。
三麗開玩笑說,二哥好像真的遇上第二春了,這梅開二度,倒還真是挺美。
二強也有一點點的不順心,不順心的源頭,是馬素芹那個已經土五歲兒子。
馬素芹與前夫離婚後,怕那男人又回頭來尋她,便離開了原先住的地方,在城的另一邊,城鄉結合處租了一間平房,帶著兒子一塊兒過。
在與二強結婚前,二強說,那個地方離馬素芹開店的地方開遠了,而且周圍境也太差,兩個人商量著,另找個地方住。
這兩年,這城市這兩年發展得挺快,不少人買了商品房,租房的人也不少,租金相應地也就漲,離市中心越近,價錢便越高,二強與馬素芹頗費了一些功夫,才在一片新開的小區里找到了一處住房。
這片小區挺僻靜,原先竟然是一片墳地,周圍還有大片的菜地,這二年,那墳地遷了,菜地也被房地產商收購了,蓋了大片的商品房,還蓋了一些拆遷安置房,給被收了土地的菜農居住。
誰也想不到,又過了兩年,這裡竟變成了高檔住宅區,演然成了白領階層的聚集地,簡直寸土寸金。
二強與馬素芹當然沒有那個經濟能力租商品房,他們租的是很小的一個單室套的拆遷安置房,全無裝修,只有一間卧室和一個小客廳,還好陽台被封成了一個小小的房間,正好給馬素芹的兒子住。
那少年叫智勇,已長得身高馬大,個頭快趕上二強了,眉眼與他的父親土分相像,濃眉間緊緊地凝了一個疙瘩 當是沒聽見,或是打鼻孔里哼一聲。
馬素芹背地裡勸一勸,這孩子連他媽也恨上了,居然一夜未歸,二強跟馬素芹找了他一夜,才在一家遊戲廳里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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