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她們看到失魂落魄的莫媽媽，改變了主意。
“怎麼回事！”莫霜看到病房裡醫護人員急救的忙碌，終於著急了，“你不是說他醒了嗎！”
莫媽媽擦了擦眼淚，苦笑說，“我沒騙你……你爸真的醒來了，還說了話，剛剛才昏過去，醫生在搶救，現在還不知道情況……”
莫霜追問，“爸爸說了什麼？”
莫媽媽擦擦眼淚，“他好像說什麼耀榮……讓我報警……”
莫霜一下子臉色刷白，跌坐在長椅上。
卓微瀾也是嚇得不行，但見到莫霜成了這樣，趕緊回過神來搓一搓老婆漸漸發涼的手，“沒事的，在搶救呢，不怕啊……”
她們慌亂的時候，莫媽媽的手機響了，發著抖說，“是……是老爺子……怎麼辦……”
那個跑到小城市養老、心臟不好時不時跑到醫院報道的莫爺爺？
不接電話不行，接了電話嚇一下能讓老人家著急升天，卓微瀾看一眼慌亂的莫霜，再看看哭得不成樣的莫媽媽，搶過手機厲聲道，“別吵！”
莫媽媽捂住嘴巴，不敢吱聲了，莫霜愣愣地看著她。
卓微瀾掐了自己一把，這回沒老婆幫著揉一揉，格外疼，卻也逼出點清醒。
“喂，爺爺啊。”她對著玻璃門的倒影，努力揚起笑容，仿若無事發生一樣甜甜叫了聲，“我是微瀾。”
☆、決裂
卓微瀾掐自己用的力氣太大，抬起胳膊接電話時仍牽扯出一陣陣的疼。她咬牙忍著, 憋了口氣捏一把正常點的聲音, 像是節日家庭聚會時那樣乖乖的喊一聲爺爺。
幸好, 莫爺爺對她印象不深, 且現在這個時候老人家最關心的不是孫女老婆的突然出現, 而是莫爸爸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麼樣。
“微瀾啊。”莫爺爺和藹笑了笑，“你也在醫院？情況怎麼樣了。”
卓微瀾緊張起來, 看了一眼捂著嘴巴光哭不出聲的莫媽媽，再瞅瞅坐在椅子上垂頭喪氣的莫霜, 確認兩人不會添亂子后鬆口氣, 答話自然不少，“挺好的, 爸爸沒事，醒了還跟我們說話呢。”
“是嗎！讓他聽電話。”
“他在休息，”卓微瀾不擅長撒謊, 想多扯幾句都是心有餘力不足，乾巴巴地說了一句, “等他醒了再給您打電話好不好？”
莫爺爺“噢”了一聲, 跟旁邊的人說著什麼。
卓微瀾等待著，覺得幾秒鐘的沉默漫長得令人難受。她腦子一熱說了莫爸爸醒來打電話, 如今想想，簡直是給自己挖了個深坑——就算莫爸爸真的醒了，也不能保證恢復到能打電話的程度啊。
她想著怎麼圓謊，莫爺爺卻不願意跟一個小輩多談, 問了句，“莫霜媽媽去哪裡了？”
卓微瀾一下子打起精神來了。
關於莫媽媽的謊言，她三年來跟著家裡人說了幾百遍，熟練得很，隨口就能胡謅一個。
“辦手續呢！”卓微瀾微笑說，“爺爺，你放心，我們會好好照顧爸爸的。”
她挺直腰桿，字正腔圓地保證著，正如三年前莫爸爸開始的“老婆去國外，很快回來”的謊言，一本正經說胡話，差點把自己給騙了。
莫爺爺在別的城市，不方便趕過來，聽她信誓旦旦的保證輕笑一聲，“行吧，沒事我就放心了。你去幫幫忙，莫霜媽媽在國外呆久了，不知道能不能辦好手續。”
卓微瀾聽得一愣，連聲答應，心裡吐槽：媽呀，爺爺真的信了莫媽媽去國外的事情。
安撫好爺爺，卓微瀾掛掉電話，把微微發燙的手機還給了莫媽媽。
莫媽媽接過，不停地說著“謝謝”，一邊說一邊掉眼淚。
大概是莫爺爺最後的話太諷刺，卓微瀾對面前哭得悲慘的莫媽媽有了免疫力，只覺得這個人真是世間少有，光做一般人干不出來的事情，嘆口氣，走回莫霜身邊。
莫霜原是垂頭喪氣坐著，聽到她的腳步聲近了，立即伸手抱住她，用盡全力圈緊了貼上來，身體發抖，顫著聲輕輕喚了句，“微瀾。”
“哎，在這呢。”卓微瀾心疼地摸摸頭，“不怕啊。”
莫霜沒答話，埋在懷裡蹭一蹭，出門時梳得整齊的頭髮亂掉了，翹起來顯得毛躁，沒有一點平日里鎮定自若的影子了。
卓微瀾暗暗嘆氣，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把莫霜摟得更緊一些。
她無法體會莫霜的感覺。
對於莫爸爸，她一直是敬而遠之的態度，經歷了莫媽媽私奔、莫霜辭職之後，樂呵呵把這個不討老婆喜歡的男人給排除在生活外，省了討好的功夫，自始至終沒想過莫爸爸是一家人。
莫霜的感受不一樣，那是親生父親，不管嘴上說得多絕都沒法乾乾淨淨徹底斷掉的一個人。更何況，莫爸爸這一次受到襲擊與耀榮有關，莫霜的擔心多了層愧疚，定會想自己沒有插手調查會是怎麼樣不一樣的局面。
細細回想了下，卓微瀾也感到無力，後悔沒有聽莫沁雯的話早早要回手機。哪怕昨晚手機已經被盜，哪怕莫爸爸接到了假消息在趕去見面的路上，她們也能提前一點點知曉，多加防範，或許什麼都不會發生。
她們各自恍惚的時候，搶救結束，醫生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哪位是家屬。”
“我是！”卓微瀾忙舉手，嗓門大，蓋過了哽咽發不出聲音的莫媽媽。
醫生看了眼情緒不穩定的莫媽媽，走到了她們跟前。莫霜不再當一個黏人的小可憐，站起身迎向醫生，清清嗓子恢復正常說話的腔調，“醫生，我爸怎麼樣了？”
“脫離了生命危險，得再觀察一晚上看看血壓的情況。”
莫霜道謝，趁著醫護人員進出的短暫時間往病房裡看幾眼。
卓微瀾跟著瞧過去，見到被各種設備包圍、插滿管子繃帶包紮的莫爸爸險些沒有認出來，回握莫霜收緊的指頭，用切實的接觸給予安慰。
她們暫時不能進去探望，莫霜回過神了，木然做著該做的事情，把能幫忙信得過的其他助理和保鏢叫來，交代情況，一一給打電話詢問的親朋好友說沒事，得空去探望同樣受傷的人。
莫爸爸的情況是傷者里最嚴重的，年紀大，是攻擊的主要目標，身上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刀傷，要不是運氣好反應快，及時鑽進車子躲開致命的刀傷，忍著胳膊的疼拉住車門不讓襲擊者闖入，可能已經去閻王那裡報道了。
聽著父親受到襲擊的慘狀，莫霜眼眶發紅，遊魂似的走出了病房。
“莫霜……”卓微瀾擔心地去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