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雖與張岫斷了聯繫,然他送來的兩個奴婢仍然在雲翠閣,想是他們的主子並未下令讓他們離去。她日日卧床休養,索性也當不知,對鄧安與紅葉還像往常一般。她並不曾想過與太傅徹底斷了,既然日後仍有糾纏,那何必要矯情地遷怒他們兩個呢。
只是這日卻是怪異,玉奴遮遮掩掩地從外頭進來,遞給她一個紙條:“殿下,有個小太監拿給我的。”
周菱展開一瞧,卻見正是太傅的字跡,那上頭龍飛鳳舞地寫著“今日申時,老地方見”。
她先是一懵,腦子裡竟想著:他消氣了么……終於肯來找我了?
很快又清醒過來,拉住玉奴的手,皺著眉問她:“是哪個小太監?你可看清了?”
她與太傅私會,雖大抵都在那冷宮,但彼此之間的消息大多通過鄧安,從未假手於他人。如今貿貿然有一個小太監來了,讓她心中忍不住猛跳起來。
玉奴縮著腦袋:“不知,瞧起來眼生。”
她欲言又止。她年歲小,又好吃懶做,沒什麼心眼,周菱與太傅一事並未讓她曉得。然而今日那紙條她卻不小心看清了,正在心裡嘟囔著是什麼老地方。
周菱定了定神,道:“你出去玩吧,叫鄧安進來。”
玉奴應了。
沒一會兒鄧安進來,她問太傅近來如何,然而鄧安哪裡能曉得主子的消息,且他還以為二人已經斷了,只是看了那字條卻又十分不確定:“這,確是太傅大人的字跡。”
他彷彿又想起來了:“對了,大人今日是在宮中。”
周菱垂下眼,沒思量多會兒,便道:“下午你陪我走一趟。”
鄧安點點頭,眼裡有一絲絲不易瞧出的憐憫。他與紅葉都曉得了這一遭過後太傅與公主幾乎算得上恩斷義絕,如今這紙條來歷不明,然而公主仍然堅持要去,可見心裡仍舊放不下太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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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個午覺起來,周菱的心裡有些不安,她披了身深色的外袍,與鄧安一道,悄悄推開那冷宮的門。
這裡因著荒蕪,院落里滿是無人清掃的積雪,周菱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只覺此處靜得幾乎能聽見自個兒的心跳聲。
裡頭燭光閃著微弱的光芒,周菱將手中的傘遞給鄧安,輕聲道:“過會兒無論有什麼聲音,你都別進來,除非我叫你的名字。”
她捏緊了手心,深吸了一口氣,小心地將門推開了一條縫,閃身進去。
帷幔仍落在地上,比之中秋又陳舊了許多,因她與太傅常常出入這裡,倒是沒什麼霉味。
她脫了鞋,踮著腳走向裡間,落地無聲。
撥開層層迭迭的帷幔,果然瞧見那裡頭有個男人躺在榻上,只是臉龐被垂下的床帳遮掩住,看不太清。
周菱眼裡閃著光,儘力平復自己越來越快的心跳,雙手已經有些微微顫抖。
她撩開床帳,柔荑輕撫上男人的肩膀,語氣可憐:“您這麼久不理我,是不是不要我了……”
話音未落,她已被扯著手腕按在了榻上,氣喘如牛的男人雙眸泛紅,眉尾泛著欲色:“果然是個小騷貨!”
周菱緊緊地盯著他的臉,牙齒上下打顫——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