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蹲在廊下,眼睛出神地望著簌簌落下的雪花,心中怪異。
近來這走向她實在是有些不懂,公主說她與太傅吵了架,心情不虞,不許她診脈,也不喝那些補藥了,就連鄧安遞太傅的消息來她也一概不看不聽。
她嘆了口氣,只覺這些權貴談情說愛也實在磨人。想到日日催促的太傅,她又是一陣頭痛。
玉奴自殿內出來,手上抱著些衣裳,見她蹲在那兒,笑嘻嘻地湊過來:“紅葉姐姐,你正巧沒事做,幫我把公主的衣裳都洗了唄!我要去御膳房拿午膳了!”
這丫頭年齡小,混熟了后便慣會偷懶。紅葉原先家中也有個妹妹,但滅門時沒她這般好運,因而便時常讓著玉奴,幾乎將她當做了妹妹。
她伸手接過來,隨意撥弄了幾下:“你呀,早先不拿,非臨了才去,待會餓著公主與娘娘……”
她的話戛然而止,手愣在染了血色的褲子上,一動不動。
玉奴湊過來,望著那褲子,撓了撓頭:“公主的小日子提前了?沒聽她說呀……”
公主自有她調理身子以來,小日子已經極為規律,這紅色絕不是經血。
紅葉心裡頭陡然升起一股極壞的預感,念及太傅定要他把一把公主的脈象,看看有無喜脈徵兆,她嚇得幾乎臉都白了。
她匆匆將衣服遮蓋起來,勉強笑笑:“你去拿飯食吧。”
她在原地站了會兒,很快小跑著去找鄧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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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發太快,幾乎就在周菱未曾反應過來之時,她已被太傅押著伸出了手,遞給紅葉診脈。
她垂著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彷彿早猜到有這一遭。
張岫是冒著風雪進宮的,他身上散著涼氣,心中也冒著寒氣,用近乎要殺人的目光望向紅葉:“如何?”
醫女受他壓迫已久,對這位面冷心狠的太傅實在懼怕,在明了公主身體狀況的一剎那,立時軟著膝蓋跪了下去。
“如何?”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又問一遍。
他懷中的少女冷笑一聲,費勁地抽出自己的手,涼涼地看向別處。
紅葉頭垂得極低,望著地板毛氈上的花紋,抖著聲道:“公、公主有小產之兆……”
心中猜想坐實,他忍住心中的驚濤巨怒,轉頭望向看似乖覺的公主,扯了扯嘴角:“怎會有小產之兆?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
一直不曾作聲的公主忽而開口,語氣稀奇:“真是怪了,我日常喝避子湯,哪裡來的胎?又怎會小產?”
“紅葉,該不會是那避子湯藥效不好罷?”
她眨著眼,看起來同平時單純可憐的模樣別無二致,然而張岫卻緊緊地捏起了拳頭,喝令紅葉退下。
待室內歸於安靜,他冷聲問她:“你早知道?”
周菱的手心早已戳進了自己的指甲,她提醒著要冷靜,不可惹怒了這位權臣,然而終究忍不住,抬起頭與他對視:“太傅好奇怪,您將我視為玩物、床伴不是你我共識么,可何時玩物也該為您產子了?”
她這話極盡諷刺,使得張岫的心也倏地一下鬆開,幾乎裂開了縫。
“你殺了他。”
他語氣極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