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去到南書房,果然見著周星已經好端端地坐在第一排了。她性子向來霸道,從前便不許旁人與她同位,現下卻變了,她正拉著七公主周瓊的手親親熱熱地說著些什麼。
周瓊瞥見她進來了,卻不好說些什麼,只略微使了個眼色。
周菱也不意外,周瓊本就是明哲保身的人,對旁人總留著三分,如今周星東山再起,她們倆必定不會像從前那般親近了。
她嘆了口氣。
今日宋恆卻來得很晚,直至臨到上課的時辰,他才掐著點兒坐下。原本一個芝蘭玉樹的少年郎,此刻正對著她的側臉上有好大一塊青紫,顯得狼狽不已。
上頭的太傅已經在講課了,她又瞥幾眼同位,終於忍不住,低聲問道:“你怎麼了?”
宋世子好歹幫過她,又給了她避子丸,於情於理也該問候一句。
宋恆亦是壓低聲量:“沒什麼,摔了一跤罷了。”
周菱望了望他臉上明顯是被拳頭揍出來的痕迹,更加可憐他。他在宮中與自己的地位其實差不多,她被周星欺負,他被那些皇子欺負,偏偏他們倆都無處申冤去,簡直是同是天涯淪落人。
兩個可憐人很快被太傅點名,齊齊罰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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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散了課,宋世子還在與周菱瞎掰扯,道是被她連累得站了許久,她可得好好補償。周菱憋著笑,正要應答,卻見幾位皇子走了過來,竟是圍住了他二人。
宋恆變了臉色,從她身側擠了出去,語氣淡淡的:“還在南書房,幾位殿下何必這般急迫。”
五皇子周衡素來便瞧不起他,又因二人名字同音,更多添了一份仇。原本私下裡找找麻煩便算了,但昨日他卧房中與外祖家聯絡的信件被動過,而那會兒又只有宋恆一人在皇子所,可不就懷疑上了。
他聲音不屑:“宋恆,你一個小國質子,送來給我父皇取樂的,給你幾分顏色你倒是喘上了。我話便放在這兒,昨日我房裡丟了枚翡翠戒指,你若是不拿出來,便別想豎著走出南書房!”
他哪兒是要戒指,是想讓宋恆承認進過他房間,屆時稟報給皇帝,好好磋磨他一番。
宋恆輕笑了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雖是‘小國質子’,卻也是被教養著長大,如何不知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
論打嘴仗,十個周衡也打不過一個宋恆。他被堵得失語,此時,周星慢步靠近,望見被宋恆擋著的周菱,忽而捂了捂嘴:“五皇兄可別在九妹面前下宋世子的面子了,沒見宋世子把九妹護得好好的么。”
周衡擰了擰眉,見到他身後沒什麼存在感的九妹,又想起母妃素來厭惡她與那雲才人,索性將兩人一塊罵上:“你個吃裡扒外的東西,連北涼這樣地方出來的刁民也巴結著。我看待北涼使臣進京,不如把你一塊送到那窮鄉僻壤。”
周星嬌聲笑了下。她自這回禁足,可被母親好好地壓著學了幾個月的規矩,就連解禁了,也被耳提面命不許再刁蠻行事。但四皇兄不同,借著他的嘴將周菱這小賤人貶低一通,才算解了她的氣。
想到和親,她的眼睛更是亮了一亮:“說的是!我瞧著九妹與宋世子就很相配,嫁去北涼,想來也很合適。”
“聽聞北涼的習俗是兄弟、父子共妻,想來九妹往後的日子可比在咱們大夏要有趣許多。”
事關家鄉,又將周菱這個無辜的旁觀者捲入,宋恆不由動了怒,音量提高了幾分:“八公主慎言!”
周衡腦子再笨,也曉得他親妹子這話不妥,正要出口,卻聽身後傳來了男人冷淡的聲音:
“對自個兒的親姐妹開這等淫穢玩笑,往日里學的孝悌之道,都念到狗肚子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