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菱慢吞吞地“哦”了聲,周星那會兒怕太傅跑掉,當然緊跟著便出去了。
“若是、若是我把此事告知太傅,他會不會……”周瓊期期艾艾地望著她,不言而喻。
周菱對這位七姐雖算不上親厚,但也不想見她做無用功,便道:“若是八姐被禁足是太傅的手筆,那太傅自然早便曉得了是八姐乾的。你現下去與他說,也沒什麼用。”
她的話在理,周瓊也曉得是自己鑽了牛角尖了,便只好長長地嘆了一聲,苦思該如何獲得太傅的青眼。
“七姐,太傅位極人臣,未必願意尚主……”周菱忍了又忍,終究勸出了口。良妃的母族顯赫,縱使她們不親近,但也不必愁婚事,未嘗要死盯著太傅。且這男人瞧不上她們皇室女子,何必要巴上去。她自個兒實在是受困其中,沒有辦法罷了。
周瓊抬眸看她,忽而想到那夜她也去給太傅敬酒,還使得周星在自己面前好一頓惱怒。那會兒自己還想著太傅在官場上榮耀,若是尚主便可惜了。哪成想幾日過後自己便也被攛掇地對太傅有了心思,實在是荒唐。
她像是如夢初醒,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自顧自地點頭:“你說的是。”
“我先走了啊九妹,要陪良娘娘吃午膳去。”說罷,她提起裙子便急匆匆走了。
周菱望著她火急火燎的背影,默然片刻,亦是抬腳要走——
忽而,身後傳來一聲低喚:“公主。”
周菱愣了愣,這聲音她在南書房裡聽過數次,在那夜廢棄的冷宮中亦是聲聲入耳,然而在這逼仄的假山裡,卻讓她有些不可置信。
“太傅……?”她轉過身去,試探地朝那黑乎乎的影子問出了聲。
他應了聲,慢慢朝她走近。待完全近到眼前,周菱才看清他。他不似之前每回看到的那般冷著臉,這次有了生氣,眼裡的愧疚之色輕易便讓她看了出來。
周菱想:他定是聽見了。
七姐是第三者,她說的話自然比自己可信。
張岫確實真正地信了。今日下課後,他原準備直接出宮,可一想到兩個年歲相近的少年纏在一起,心裡的疙瘩便一時消退不了。如此一來,便只循著心意跟上了她與周瓊,悄悄地隱在暗處。
“殿下,我誤解你至此,實在對不住。”到底是當朝高官,張岫稱得上一句有擔當,他彎了脊背,正經地向她鞠了一躬。
周菱盯著他的頭頂,心裡想笑。這樁事實在是簡單得令她欣喜,太傅總願意躲起來偷聽,便總能聽見他想聽的。這會兒倒沒必要再強撐著了,索性八姐已經背鍋了,不如再流幾滴淚,徹徹底底地推到她身上。
他直起了身,便見柔柔弱弱的小公主低垂著眼,鼻尖微紅。
他素來沒同女人相處過,這會兒也不知她是怎麼了,遲疑著問:“殿下?”
周菱醞釀了片刻,眸子里如珍珠般的淚滴湧出來,顆顆地往地上砸:“太傅從未信過我……”
張岫僵住了身子,不好否認,只道:“我如今已經信了,多虧七公主。”
周菱忽而抬起頭,雙眼通紅地瞪向他,聲淚俱下:“我早知道,只有旁人說了你才信,若我說是八姐在我酒杯里加的料,你定然以為我故意冤枉她!”
張岫有些手足無措,想勸她莫要再哭,又注意到她話中意思,蹙眉問道:“這是何意?”
“中秋宴開席以前,八姐來找我麻煩,曾推倒了我的酒壺。”她哽咽著,可憐極了。
此事自然是真的,周星去哪兒不找自個兒的麻煩,不止酒壺,點心也被她扔在了地上。但怎樣看此事,全在於被下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