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蒸(民國) - 第一三三-一三四章 狹窄心

謝芳見馮氏離開,吃完一塊春餅也急忙忙而去。
房裡無人,李媽端盞烏龍茶給許母解膩,趁勢低聲道:“大奶奶說的沒錯,二老爺是把金銀玉器鋪子給了姨奶奶,有證有憑的。”
許母手微頓,下巴對準了她:“你說我該怎麽辦?把彥卿叫面前來訓誡他不符祖制?他現就是祖宗,橫行霸道的,把誰放進眼裡了?莫說不理我,再冷嘲熱諷兩句,我倒是自取其辱!更況那金銀玉器鋪子本就是他自個的產業,跟許府不搭邊兒,愛給誰給誰!”
李媽喉嚨一噎,語有不甘:“二姨奶奶也是,縱然二爺要給,她也應不敢收才對!明擺叫別的正房奶奶們臉面難看。她年紀小不懂事,還得太太耳提面命一番讓她清醒自個的身份!”
“要你來教我?”許母睜眼瞪去,見她垂首訥訥再不多言,方道:“勿看桂喜出身低賤,卻心氣比誰都高,現恃寵而嬌正當時,說她一句,她到彥卿面前能說三句,我得罪不起。”她懶得多說,趿鞋下榻往擱玉觀音的神案走去,這兩年開始信佛,如常要做一個時辰的功課。
李媽退了出來,命春梅守在簾前,自己則一徑出了院,穿過月洞門,果見馮氏和秦媽立在那看園人種樹,秦媽先瞟見她,湊近馮氏耳邊嘀咕,馮氏這才朝她瞧來,待走近后笑嘆:“我想他們多栽幾棵楊柳,叫不動,說二爺吩咐的,要種滿坡的桂花樹!”秦媽附和:“是要討桂喜姨奶奶的歡喜罷!”
李媽待她們說完,臉上有種智者的神氣:“老太太說近日大奶奶抱怨多了些!”
馮氏脊背挺直,稍頃,笑容僵僵地:“是老太太不耐煩管事罷。”
李媽道:quot;老太太也有苦衷,年前二爺發那通威風,把宅里可用的忠僕都換個乾淨,現實不比往前,明面還是聽老太太的,可二爺想怎地誰敢不允呢quot;
馮氏打斷她的話:“你勿用同我繞繞彎彎,金銀玉器鋪子的事,老太太到底怎麽想的?她管不管?”
李媽壓低聲兒:“大奶奶不曉得,上次觀音廟回來,當老太太面兒,二爺把臨福街的臨福酒樓交給三爺打理,這還是頭趟給三爺正正經經的生意做,都喜極而泣了,俗說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太太還能怎麽管呢!”見馮氏神情陰沉,她接著道:“大奶奶急甚麽,男人喜新厭舊總是司空見慣的,二爺現只有一個桂喜姨奶奶,自然是歡喜的很。待謝家小姐嫁過來,那可是個才貌雙全的主兒,二爺轉了心思,還愁沒人收拾她麽?”
“這謝家倒也沉得住氣!”馮氏依舊沒好臉色。
李媽笑道:“大奶奶忘了,觀音廟裡老太太怎麽敲打謝太太的?恐怕宅里很快就有喜事嘍!”
馮氏忽見三奶奶後面跟著貼身丫鬟遠遠過來,便朝她呶呶嘴角,李媽會意,朝旁邊一條羊腸道去了。
晚間夜垂,桂喜坐在榻上看書,聽得廊前腳足響動,帘子挑起,許彥卿顴骨浮起暗紅洒洒進來,許錦隨在後,手裡提著食盒子。
桂喜連忙趿鞋迎前,聞到他身上隱隱的酒味兒,連忙喚趙媽去廚房端酸湯來。
“我沒醉。”許彥卿拉起她坐到桌前,許錦把食盒子擺上桌揭開,取出一盤魚來,香噴噴熱滾滾直冒煙氣。
許彥卿笑道:“我在聚慶酒庄吃酒,見他們有應季新捕的刀魚在賣,只用甜酒釀、清醬放盆中蒸著食用,我嘗過味道極好,特讓他們新蒸了盤,帶回來給你嘗嘗。”
親自取筷挾起一片剔了短刺,送至桂喜的唇邊。
桂喜原在戲班時聽人提起過,這刀魚體薄如刀,只有二、三月有,價昂而稀罕。
她心底皆是蜜意,乖乖地咬含進嘴裡,不知怎地,竟有股子噁心隱隱涌至喉嚨口。
桂花蒸(民國)第一三四章戲二爺
第一三四章戲二爺
“味道如何?”許彥卿看她咽下蹙起眉尖:“不好吃麽?”挾一筷子放進嘴裡,唇齒留香。
“怎能不好吃!我沒這麽嬌貴。”桂喜輕笑:“往昔在四喜班子時,只聽聞卻從未見過。”
許彥卿把她拉進懷裡擱腿上坐,笑意沉沉:“我就歡喜你嬌貴。”又挾魚肉喂她。
桂喜含進嘴裡,心底卻發膩,勉力咽下,再朝他肩膀靠,嗅到股子脂粉甜香,用帕子擦拭嘴角,要起身:“又是酒氣又是脂粉氣,我聞不慣,你快去盥洗再來。”
許彥卿按住她不動,笑著親啄白玉耳垂:“吃醋了?我規矩的很,全都給你留著!”
桂喜聽說,臉一紅,嗔他一眼,手指在他腰肉擰一記,又噗哧一聲笑起來。
許彥卿被她擰得麻癢,深愛那一團嬌嫵俏媚,放下筷箸,握住她的指尖輕道:“一起洗可好?”
“天色還早,丫鬟婆子走來走去的,聽到要羞臊死了。”桂喜不答應。
“多想甚麽!”許彥卿神情很正經:“我就想讓你給我搓搓背,或給你搓搓背而已!”做紅塵俗世煙火夫妻慣常的事兒。
桂喜坐到旁邊椅上不理,受騙一次兩次罷了,二老爺現可再騙不倒她!
許彥卿無奈的撩袍站起,一面朝門前走,一面撫額嘆息:“吾在外面為生意奔忙應酬,遇到好食還時刻惦念家中的小桂喜,如今只不過想搓個背都沒人願肯,這真是吾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二老爺”
許彥卿頓住步,清梧背影看著蕭蕭,卻不知嘴角悄噙起一抹笑容。
桂喜確是聽不得這個,心一下子就軟了,待要開口,就聽得候在簾外的許錦得意洋洋道:“二老爺,我來幫你搓背,我搓背的功夫可不是蓋的,不痛不癢還乾淨。”
許彥卿默少頃,回首看桂喜笑得花枝亂顫,朝他晃帕子:“二老爺還不快去!”又揚高聲兒:“許錦要好生伺候二老爺呀!”
“必須的!二散作滿河星奶奶儘管放心罷!”
桂喜瞧著許彥卿臉色忽明忽暗,終是挑簾出去了,聽得一陣腳足響動,夾雜著許錦哀嚎聲:“二老爺踹我做甚麽!”
謝芳恰進來,見桂喜笑得直揉肚腸,也笑道:“甚麽事兒如此可樂?”
桂喜連忙招呼她在身邊坐了,取過新的筷箸遞上:“你來的正好,這是二老爺從聚慶酒庄帶回的蒸刀魚,你也嘗嘗。”
謝芳挾起嘗一口,嘖嘖稱讚:“聽聞刀魚味兒鮮美,果然是名不虛傳。”看桂喜不動筷只吃茶,奇怪問:“你怎不吃呢?”
桂喜搖頭:“興許昨晚遭了涼,胃裡總不舒服。你喜歡吃就都吃了。”
謝芳關切道:“現雖陽春三月冬去,卻易倒春寒,襖子不便早脫,還是得多注意保暖才是。”
桂喜嗯了一聲,看她吃著刀魚,忽然放下茶盞,用指骨圈圍她的手腕,皺起柳眉問:“腕子怎又細瘦了?你可有好生吃飯?”
謝芳也是一臉愁悶:“不曉怎麽回事,吃再多也是一個瘦字。”
桂喜把她的襖袖往上捊,露出一截骨瘦如柴的胳臂,誰能相信她剛嫁進來時有過那般滾白的胳臂呢,也不過就是半年光景!
“可有找大夫來診過?到底怎麽回事兒?”
謝芳點點頭:“來看過,還是出宮的太醫呢,沒瞧出甚麽來。”
桂喜又指著幾塊青紫的瘀痕:“誰掐的?怎這般的狠!”
備註:下章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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