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近衛卻是衝上高台,一面將完顏錚扶住,一面朝著拓跋香蘿撲去,那寒光直冒的戰刀映入拓跋香蘿的眼帘,拓跋香蘿卻是安然許多,她未吃下「叱犬丸」,卻似乎比她二人過得更慘,她極力的剋制著自己的怒火,一路南下,便是為了尋得此刻,只恨她手中無刀,若是有刀,她定要一刀將這與她有滅國之仇的惡賊砍了。
願望以滿,拓跋香蘿再無它念,稍稍朝著南京城頭一望,雖是瞧不清楚蕭啟的模樣,但卻依然覺得那城頭之上的龍袍少年甚是高大,似是比幾個月前又成熟幾分,「永別了,蕭郎!」「轟」的一聲,那正欲將拓跋香蘿亂刀砍死的近侍們卻似乎同時向後倒去,拓跋香蘿不可置信的睜開眼睛,朝著身後一望,卻見那位白衣姐姐不知何時已然走到了高台之下,她朝著自己微笑,是那般迷人,那般親切。
「我們走罷!」慕竹言語冰冷,卻在香蘿耳邊宛若仙音一般悅耳,香蘿當即答應,強撐起些力氣,卻是將蕭念與李淑妃扶了起來。
慕竹看了她們三人一眼,心中微動,緩緩解下自己的白色披掛,雖是難掩這三女的赤裸風光,但也能稍稍遮掩一二,慕竹長嘆一聲,轉身而行。
「攔住她們!」完顏錚不斷在後方咆哮,卻是大軍立刻散成一團,不斷朝著慕竹衝擊,可那層隔膜卻是怎麼也無法擊開,千軍萬馬分列左右兩側,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慕竹一人帶著三女緩緩向南京城歸來。
「慕竹,當真神人也!」南京城頭文武百官盡皆跪倒在地,言語甚是誠懇,古往今來,哪裡見過這般萬軍叢中閑庭信步的神通,這煙波樓樓主莫非真的是鬼神再世? 「既是有如此本事,為何不趁亂殺了那鬼方王汗!」一旁的吳越卻是不解問道,但卻無人應他,城上眾人無不沉浸於慕竹的神威之下,只覺這神女一身純白,宛若自天而降一般,容不得半點污瑕。
「殺!給我攔住她們!攔住她們!」完顏錚此刻已然歇斯底里的咆哮起來,三軍聽命,自是各自奮勇衝鋒,二土萬大軍各自傳令,宛若潮水一般朝著南京四城攻來。
慕竹聞得身後聲響,卻是毫無慌亂之色,稍稍牽起香蘿的手,淡然道:「捉緊些!」旋即縱身一躍,便朝著那城頭飛去,香蘿雙手各自牽引著蕭念與李淑妃,這二女雖是中毒已深,可卻還有些力氣,慕竹帶著三人拔地而起,竟是輕鬆躍至城頭。
「快,來人!」蕭啟一聲令下,自有侍從上前將那三女各自扶住,朝著城內而行,蕭啟感激的朝葉清瀾拜去:「多謝老師!」葉清瀾微微閉眼,凝聲道:「大戰,開始了!」蕭啟聞言一頓,城下卻是突然響起鬼方大軍的呼喊衝殺,鬼方大軍一統江北,已不再只有昔日的草原鐵騎,隨著江北府兵的加入,一應攻城器械應有盡有,先鋒隊伍各執雲梯,一人赴死便有後人跟上,一往無前的朝著城牆撲來,中軍卻是鬼方精銳所組成的先登營,各執盾刃,意在先登奪城,而後軍更是有著緩緩推進的土余架巨型投石車,井然有序,看得出來完顏錚此來卻是準備充足。
「兄弟們,我們從燕北退至此地,我們的身後便是南京城的父老,此刻,我們無路可退!」韓顯已然雙眼放光,抽出腰間戰刀,振臂一揮:「死戰!」「死戰!死戰!死戰!」一時間城頭群情涌動,戰意高漲,以兵部侍郎韓顯、禁軍統領龐青以及吏部同知吳越三人為首的青年將官各自披甲上陣,緊守在南京城頭,一時間城頭弓弩、巨石齊發,數以千記的箭矢滾石落下,當即便將鬼方攻城勢頭緩了幾分,但人數差距畢竟過大,那鬼方陣營前仆後繼,先鋒營倒下便有后軍補入,自地上執起雲梯便繼續衝來,而南京城頭守軍卻是人數有限,一輪激射過後便需再度彎弓搭建,這一來二去,待得第三波箭雨之時,鬼方大軍已然瀕臨城下,無數雲梯已然架在城牆之上,便有那先登士卒勇而無畏的向上攀爬。
「上滾油!」韓顯大喝一聲,城頭弓弩手們便舍了手中弓箭自後方端上早已備好的滾油,這滾油又稱「金汁」,多半是以夜香贓物燒滾之後而成,若是濺在人的臉上,登時便可燒得人哭爹喊娘,慘不忍睹。
此刻南京城頭之上,無數金色滾油自上而下滑落,不但將那正在攀援雲梯的鬼方士卒燒得鬼哭狼嚎,更是將那整座牆面澆得沸反熒天,滑不留手,鬼方人的雲梯都無法安穩架住,加之還有不斷落下的滾石,城下死傷不斷,每處雲梯之下幾乎都堆滿了鬼方大軍的屍體,甚是慘烈。
當然鬼方人卻也並不會一昧挨打,那中軍之處,兀爾豹已親率弓弩手朝著城頭放箭,鬼方兵馬數倍於南明,若不是南京牆頭城高盾韌,恐怕這一輪箭雨便將守城士卒給射得不敢冒頭了。
然而多虧了慕竹先前帶著蕭啟韓顯等人修繕城頭,城牆足足又加高了三尺,橫向之間每隔一尺便是一個凹槽,供守軍拋灑滾石滾油所用,但那凹槽同時也成了鬼方亂箭的目標,一輪箭雨射罷,城樓上已然倒下了數百名士兵,但前人倒下,便有後人跟上,如此前仆後繼,愣是將鬼方雄軍生生阻在城樓之下,卻是沒有一人登上城樓。
「再射!」兀爾豹怒吼一聲,見得南京城頭如此難啃,兀爾豹登時來了脾氣,卻是親子彎弓搭箭,與那弓弩手一道向著城頭射去,兀爾豹身為鬼方第一勇士,弓馬嫻熟,此刻拉得六旦長弓,一箭射出,南京城頭便有一位士卒喉間中箭,直被射退數步,盯在那城頭牆柱之上,城上守軍一片惶恐,而城下弓弩手則是一派欣喜,登時全體彎弓,朝著城頭再次箭雨襲來。
城頭之上死傷一片,受那兀爾豹鼓舞,那弓弩大隊卻是射得越發准了,而南京城頭雖是前仆後繼,可終究有人是滯緩了拋灑滾石與滾油的速度,那城下屍堆之上,竟是再度湧出人海,靠著屍堆強行搭放雲梯,亦或是以自身為基,搭建出雲梯與人梯的結合,竟是一時間有先登之勢頭。
蕭啟心知城上守軍此刻是依託守勢而戰,若是真讓鬼方人殺上城樓,這孱弱的江南府兵又如何是兇殘的鬼方人的對手,只怕那群鬼方人各個都會成為以一當土的劊子手,一念至此,蕭啟怒喝道:「韓顯,守住!切不可讓其先登!」韓顯稍稍應了一聲,此刻已然聽不清楚許多,此刻的韓顯,已然與身旁的親軍一道加入了戰局,韓顯自幼習武,亦是弓馬嫻熟之輩,此刻在親軍護衛下,於城樓之上,不斷的朝下射去,奈何城下死屍遍地,韓顯一箭一箭的射倒之人不過是杯水車薪。
「啟兒,去擊鼓罷!」便在此時,慕竹卻是緩緩一言,倒是提醒了蕭啟,蕭啟正自懊惱此刻不能像韓顯一般衝殺在第一線,見老師有此提議,登時連連答應,便狂奔至那戰鼓處,拔出鼓槌便是狠狠一擊。
「咚!」的一聲,蕭啟卻是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能擊打出如此大的聲響,這一聲重鎚,竟是連遠在一裡外的鬼方大營都能清晰可聞,更不用說身旁的南京將士,蕭啟稍稍朝著慕竹望了一眼,旋即恍然,此刻慕竹正在閉神運功,那白衣飄帶隨風飄灑,倩影仙姿映入蕭啟腦海,蕭啟知道這是慕竹用功力幫自己傳聲,此刻這戰鼓之威震懾人心,立時燃起了南京守軍的殺伐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