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N油蛋糕上,是兩隻冰冷的人手。
一隻手纖細修長,裱上飄逸多彩的羽毛N花;另一隻略顯嬌小,周圍撒著五顏六色的彩虹糖。
兩隻手,十指相扣緊握在一起,無名指上,還帶著晶瑩的對戒。
“還記得韓堙岈吧?”晗釵拿起餐刀,輕輕挑起修長的斷肢,“我其實挺欣賞她的,有腦子、有野心、有膽量,關鍵時刻做得出來。若是運氣好,她也能幹成一番事呢……但是你看,她的運氣並不好……”
晗釵又看那嬌小的,捻起一顆彩虹糖餵給青菽吃,“至於洛綸這個小騷狐狸,你也別太怪她啦!她都是為了救韓堙岈,才做出後來那些事的……但我總覺著,她本人也是樂在其中。”
青菽嚼著糖果,看著蛋糕上兩隻冰冷僵硬的斷肢,回憶起她們曾經溫熱柔軟的樣子。
“她們也曾讓我高興過呢。”晗釵切下一小塊蛋糕,舌尖小心舔過刀刃,“所以最後的時候,我送了她們一副對戒,允許她們把手緊緊攥在一起——想來,也是蠻幸福的吧?”
“哈呃……啊啊……”青菽大張著嘴,渾身顫抖地哽咽著。
“我需要這樣的幸福嗎?我也問自己來著。”晗釵舉起鋒利的餐刀,輕輕拍打自己的鼻尖,“答案是——不需要,因為我只喜歡我自己,我只愛著我自己,面對捉摸不透的人性,我感覺茫然無措。或許會偶然心動,但轉念就興緻全無——不然,她們也不會出現在蛋糕上呀。”
所以呢?我最後也會出現在……蛋糕上?青菽已經怕極,若不是靠著晗釵,她就要從輪椅上滑下去了。
“但是,好怪呀……”晗釵轉臉,湊上前與青菽額頭相抵,“我跟你相處了這麼久,你一件有一件地,做著讓我寒心的事。我對你的感覺,卻還如初見時那樣強烈。我就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孩子,一見到你,就忍不住做各種出格的事情,只為了讓你多關注一下我……”
晗釵死死抓住青菽的身體,青菽痛得呻吟不止。
“答案只有一個了……”晗釵低聲耳語,“我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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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算再膩膩地貼貼,再激烈的合T,也不能成為同一個人呀?
但是晗釵有她自己獨到的想法。
“因為,沈青菽,你就是我的那些,被壓抑的慾望呀。”晗釵喃喃自語著,“我每天馬不停蹄,舟車勞頓,而你癱在輪椅里,無所事事;我每天要精神抖擻,處理各種人和事,而你沉默寡言,窩在家裡自娛自樂。我不得不勇敢,你就無比怯懦;我不得不承擔壓力,你便事事逃避推脫;我在佔有的快感中不能自拔,而你卻懂得被凌辱的快樂……你全身上下,都是我想流露卻不得不忍耐的氣質,都是我想釋放,卻不得不壓抑的慾望,所以——”
晗釵貼上青菽的軟唇,溫柔地擁吻呻吟。
“所以,你就是這世界上的另一個我,是我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晗釵說的這些,青菽一句都沒聽進去。
因為她正瞧見,那渾身濕漉漉的女高中生,手裡攥著鋒利的餐刀,一聲不響地走過來。
要不要告訴晗釵呢?青菽猶豫著,晗釵想要的東西,不在眼前,而在背後呀!
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女生一把扯住晗釵披散的長發,亮出明晃晃的刀刃,雙眼射出復仇的怒火。
——taMadE!誰要聽你在這兒講野J心理學啊!
刀刃刺入脖頸,鮮紅的血液如潮吹般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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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接一刀。
鮮血染紅了晗釵的襯衫,染紅了桌布,染紅了乳白的生日蛋糕,和蛋糕上蒼白的斷手。
滾燙的鮮血澆下,冷冰冰的慘白,逐漸全都融化。
晗釵雙手死命地亂抓,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嗚咽,最終掙脫開來,向門外跑去。
但還是太遲了,晗釵噗通一聲倒在門口,渾身虛弱地抽搐,再站不起來了。
青菽搖著輪椅跟過去。
這般狼狽、這般無力的晗釵,讓青菽感到陌生。
看似高高在上,無所不能的趙晗釵趙大總,原來也不過是個人,脆弱的人罷了。
青菽失望極了,搖著輪椅回到畫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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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菽盯著畫紙上,亂成一團的線稿。
她總覺得缺了點什麼。雖然畫畫只是消磨時間,完成了也不會有人再看,但那空落落的缺失感,讓青菽覺得難受,必須要補上才行。
青菽撓了撓鼻尖,嗅到刺鼻的血腥味,再低頭一看,手上全是艷麗的鮮血。
憑著作畫的“肌肉本能”,青菽伸出手來,把一抹鮮紅,塗在了畫紙上。
“啊啊……原來如此。”
青菽找到了缺失的東西,原來畫上缺少的,是紅色。
指尖劃過,艷麗的色彩炫目迷人,青菽彷彿看見了:
瑾煙披上紅色的新衣做了新娘;堙岈與洛綸,穿著紅色的婚紗彼此依偎;
桃子姐捧著一筐紅艷艷的水果,彷彿初次見面那樣,臉上掛著紅暈,笑YY地走來……
青菽沉浸在溫熱流淌的紅色中,虛弱地閉上了雙眼,遁入無盡的黑夜之中。
紅色,熱情的顏色,生命的顏色,幸福的顏色。
自古以來,便是如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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