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人亦是朕的子民……” 仁光帝的目光變得凌厲,冷笑道:“照你們的意思,不在這裡屠上幾萬人,是絕不甘心了?可……若朕堅持不允呢?” 這話同樣是翻臉的預兆,寶日飛鴻卻不見懼色,又朝仁光帝拱手一禮,神色沉痛,語氣凝重,鏗將有力,“希望皇上記得,老祖宗入關不易,開國不易,容不得後代子孫自以為是,踐踏了天龍一族的驕傲!” 富察爾泰滿臉肥肉顫動,眼神眯起,只留一絲縫隙,透著阻森,宛如毒蛇,進逼一步,垂頭似是行禮,阻惻惻道:“太后尚在!就算是九五之尊,也不是想怎麼做就能做的,還請皇上莫要辜負一族人的期待。
” 這是……赤裸裸的逼宮啊……白夜飛看得驚愕,就見仁光帝抬起頭,掃了一眼天花板,又搖了搖頭,唇邊的笑意極盡輕蔑,自言自語道:“你們這次……真是活得太長了……” 蘊含不祥氣息的言語,寶日飛鴻身子一顫,富察爾泰猛地抬頭,海赫威亦是動容,三位地元強人都感到皇帝將要有什麼動作,雖然這位皇帝自幼多病,在武道上沒什麼成就,但身分擺在那裡,此地又是靜王府,他來個擲杯為號,五百刀斧手齊上,這是完全可以的。
如果事情演變到那一幕,就完全不可收拾了,與皇帝爆發全面衝突,這也絕不是整個天龍八旗願意見到的,三人都有些懊悔,剛才會否態度過於激進,把皇帝逼得太過,當下個個不敢大意,全神戒備,氣氛一下緊繃到肅殺的程度,三人逸散出的威煞,陡然凝如實質,籠罩全場。
藏身角落裡,白夜飛陡覺如同身負百斤,全身一沉,連忙屏息凝神,無聲相抗,生怕暴露,總算最近功力長進不少,扛住了這一波。
然而,書齋的另一側,某個書架猛地微微搖晃,發出輕微聲響,卻是躲在後頭的潔芝承受不住,在壓迫威勢下身子一顫,癱在書架上,引發了動靜。
“誰?” 寶日飛鴻高度戒備,立刻察覺不妥,一聲厲喝,目光就要往那邊掃去;富察爾泰更找到了局面的突破口,高聲呼喝,“何人如此大膽,居然偷聽皇上與我等議政?” 白夜飛心知不妙,這種一觸即發的肅殺時刻,那群天龍勛貴根本不拿中土人當人,要是讓他們發現潔芝,指不定後果會是什麼?縱然仁光帝在此,也未必救得下,更糟糕的是……他未必會救! 果然自己的妞,就只能自己來救……白夜飛瞬息間有了決斷,直接一聲輕咳,搶在寶日飛鴻發現潔芝之前,暴露自己所在。
“咳……咳咳……” 一瞬間,原本涌動的地元威壓,有了明確的方向,洶湧而來,數道鋒銳如刀劍的目光,穿過書架之間的隱蔽,準確捕捉到不該出現在此地的“偷聽者”。
僵立在書架之後,顏龍滄瀾瞠目結舌,雙唇顫動,卻不知該說什麼,目光上下掃視白夜飛,無聲質疑:你瘋了嗎?這時候出聲,你滿腦子都在想什麼?你就不怕死嗎? 白夜飛啞然失笑,朝顏龍滄瀾眨了眨眼,直接轉身站起,迎著一道道目光,大步從這角落走了出去。
三道地元強人的目光,蘊含著強大威壓,匯聚在身上,強猛得可以讓人心肺驟停,白夜飛感覺自己不是被三個人看著,而是被三桿槍頂在身上,又好像被千鈞壓頂。
白夜飛本以為自己會停止呼吸,但手上的普化寶戒忽地電光流轉,微弱的電流遊走全身,助他寧定心神,與沉重如山嶽的威壓相抗。
宛如暴風怒潮中的小舟,威壓如驚濤駭浪一波波湧來,白夜飛始終不倒,體內真氣更在電流帶動下,自發流轉循環,一轉初成的弱水真氣,在經脈之間遊走,無形蕩漾,舒緩所承受的精神壓力。
水,天下之至柔弱,所以擊之無創,刺之不傷,斬之不斷,焚之不燃;所以依地而流,隨勢而變,或邅回川穀之間,或滔騰大荒之野……秘笈上的經文,現在有了再明確不過的感悟,地元威壓之下,弱水易柔九轉功的運行更加流暢,第一轉的路線迅速走完后,真氣竟自動開始進行第二轉,走得雖然緩慢,卻是實實在在往前推進了…… 第一八七章·有諾當前君無戲2021年4月10日意外一夜速成弱水一轉后,白夜飛也擔心自己進展太快,根基不穩,打算仔細多把第一轉練個幾日,再開始第二轉的修練。
儘管如此,第二轉的內容,白夜飛也一早就看熟,算是一個提前預習,卻不料此刻在地元威煞的催迫下,內息竟主動走上了第二轉的路徑,還走得異常穩健,轉眼就走了小半。
如此一來,地元層級的威煞雖強,卻奈白夜飛不得,更成了某種錘鍊,被他利用。
一步又一步,白夜飛頂著重壓,不斷往前踏出,體內流轉的弱水真氣不斷增強,漸漸在第二轉的路徑上越走越遠。
與此同時,白夜飛看見仁光帝投來的目光,那裡面最初帶著驚奇,但迅速變成了坦然,甚至還蘊藏鼓勵,似乎是讓自己放心踏出腳步,放膽走過來。
前路敞亮,白夜飛心頭平和,只是承受著無形威壓,引導電流入體,推動真氣運行,突破第二轉路上的諸多桎梏。
一步步踏出,經過似乎很短又很長的時間,白夜飛終於走到仁光帝身前,不理身後三道惡狠狠的目光,直接跪下叩首。
“皇上!” 不等白夜飛開口,富察爾泰搶先出聲,語氣阻森,不懷好意,但寶日飛鴻立刻瞥了他一眼,用目光將他要說的話阻住。
富察爾泰強行收聲,先是疑惑,隨即會意,眼前這青年雖然膽大包天,更是礙眼的中土人,但卻非是可以隨意打殺的對象。
區區一介樂師,自不夠資格被地元強者放在眼裡,但那一晚,這人有份救援自家親族,雖然出力甚微,卻容不得抹去,若現在追究他偷聽之事,傳出去難免會被外界批評刻薄寡恩,不念舊情。
八旗祖訓,有仇必報,有恩必償,這是代代相傳的榮耀,雖然後人入關富貴后,都對此有些不以為然,可事涉宗族整體顏面,一些該顧的還是得顧。
富察爾泰沉默下來,寶日飛鴻與海赫威略微收斂威壓,掃視過白夜飛,不解這人怎會出現在這裡?此時出來,又是為什麼? 仁光帝笑道:“白小先生到朕的面前,想必是已經考慮好,要告訴朕你的答案了?” ……答案? 寶日飛鴻聞言一愣,更加疑惑,側頭與兩位同伴對視,卻都是一樣神色,三大強人俱是好奇,不知皇帝和白夜飛究竟有什麼瓜葛? 白夜飛朝皇帝屈膝叩首,一派成竹在胸地抬頭,“稟陛下,是靜王爺告訴我,陛下許了我一個獎賞,讓我好好想要什麼,這事……是真的吧?” 角落裡,顏龍滄瀾的目光瞬間凝固,整個人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