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末寒幾日來接連不斷地揮劍殺人,縱是與他對打致使虎口震痛,心中也仍無感覺。
他機械地揮著劍,逐漸看不清眼前景象,雨水開始飄灑下來,拍打在他們兩人的臉上。
怎麼會死呢。
他早就許諾過了,五年為期,他必定回來娶她。
她死時那樣悲壯地撞到他劍上來,是否在怪他晚歸太久?
可他分明與師父聯絡,是她從不肯理他。
他心裡茫然,一日之內接連失去師長姊妹,縱使已經手刃敵人,卻仍不知曉為何。
他五年以來拚命修鍊,不過是為了早日回宗門,早日見到她。
那時候千華被他二人連累,成為凡人後消失,他縱使怪過她,卻也沒料到她會一直耍性子不見他。
師父說若他五年內變成化神,再回宗從長計議,他只以為是她的主意,哪知方才回來便見到她的死狀。
他二十五歲下山,走過千山萬水,每至一處便會給千萬裡外的小師妹寄信。知她心軟執拗,或許念念不忘當年之事,便常常出言勸慰。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讓她這樣恨他?
他一邊與人打鬥一邊思索,時不時望向那邊安靜的少女,心裡仍舊不解。
他自小尊敬師長,愛護弟妹,從未有對不起他人的地方,是哪裡讓師妹這樣厭恨於他?
他惹上韓凌,連累宗門,應是這一出罷?
他又揮出一劍,刺入銀髮男子的左肩里。
沉煦只覺荒誕,這人修為不如他高,活得不如他久,就連打鬥時亦是神遊天外,怎麼還能一招不錯,劍劍都落在他的肉里。
薑末寒喃喃道:“師父為何要趕我走?韓凌為何要舉一族之力從陽洲來此地殺害宗門?”
“千華為何忽然出現又死去?”
“師妹為何不知我心裡有她?”
樁樁件件,都在將他往孤家寡人的道上趕。
他若是天煞孤星,是否就遂了這世間的願?
他定睛望著眼前的魔修,僵硬的面龐上忽而浮現出一絲笑容,低聲道:“我能殺了你,你信么?”
沉煦只覺這人腦子不好,他來是為了替千華報仇,並非聽瘋子吹牛。只是下一瞬,他便被這人一劍穿心。
薑末寒望著他的死狀,面容冷靜。
他是這世間唯一有意識的人?或者他是這世間唯一的神?
誰也抵不過他的意識?
那他便殺了這世間所有的人,看一看躲在後面的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有了這個念頭,便當真一步步走遍叄大洲,殺人殺神殺魔,帶著毫無知覺的小師妹一起,卻從未碰她胸口裡的那把逐日劍。
他不願,也不敢拔出來。
他自幼教導她,比師父帶她的日子還要久,為何在她死之前,從未將她放進心裡?
為何她死之後,才覺心裡有她?
他抱著她,一步步殺光這世間最後一個人,終於停了下來。
“我能主宰這世間,那我便在這裡等著你醒。”
他不知曉,自己並非能主宰這世間,只是被人控制著,擔任無用的主角,照著旁人的故事線走。
但在旁人的故事線里,從未有過他喜歡青梅竹馬的小師妹這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