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末寒臉色一凜,忙蹲下身去看她,卻見晏雲知渾身發抖,分明吐不出什麼來,卻是不停地乾嘔。
他伸手去撫她的背,卻被她憤然拍開,尖叫道:“別碰我!”
她平素那雙滿是光彩的杏眸里,如今全是憎惡,半分愛意也不剩。
薑末寒渾身僵硬,見周邊人人都望向這裡,便顧不得她的抗拒,強硬地將她抱起來匆匆離開。
沉芯望著他兩人的背影,打斷自己師兄的詢問,只是高深道:“你要好好珍惜我,可不能跟他學。”
被殺了全家,難怪那麼不正常-
晏雲知被他抱在懷中,上下牙關發顫,不斷撞在一起,她緊緊地揪著他的衣領,忽而抽噎出聲:“是他——是他!”
她分明未曾來過荇州,怎會識得韓凌?
薑末寒皺著眉頭,手不斷拍著她的後背,柔聲道:“沒事,知知,沒事,這裡有我在。”
聽聞此言,她似是更為難過,面頰上劃過兩行清淚:“是你,你和他一起——”
薑末寒僵了下身子,幾乎是立刻想到她說的何意,是他和韓凌一起滅了天一宗!
如若不然,她怎會這樣怕他!
但此刻她心境不穩,他無法再問許多,只得緊緊擁住她,不斷寬慰:“沒事了,知知,師父和他們都還活著,沒有事,不要怕。”
她的嗚咽聲越來越小,最後一聲停止時張開嘴狠狠咬到他的脖子上——
薑末寒吃痛一聲,並未攔住她,任由她不斷咬緊牙關,比前夜的力道要重上許多,血不斷地往外流。
他牢牢地托著她,將她帶回客棧的床上,圈著她讓她動彈不得。
“睡罷,知知。”他摸她的頭,聲音裡帶著安慰-
薑末寒愣了愣,一睜眼便發覺自己回到了天一宗,他手上握著的逐日劍血跡斑斑,發出了嗜血的劍鳴。
他皺了皺眉,自己很少拿它去殺這樣多的人,也不知是如何才能讓它染了一身的鮮血。
他望了眼硝煙滾滾的山頂,心中一緊,提起步伐向上趕去。
一路走去儘是弟子與外人橫七豎八的屍體,其中不乏他平日里悉心指導過的師弟師妹,然而卻未曾見到師父與師妹。
薑末寒鼻息中滿是血腥味,卻不得不繼續往前,他心裡清楚,恐怕這便是晏雲知心中埋藏已久的秘密。
他極快地來到浮屠峰,方才站定,便猛地瞳孔緊縮。
師父死死地護在師妹面前,雙手緊握插在自己胸前的鐵劍,不讓那劍的主人動彈分毫。
晏雲知獃獃地楞在原處,眼眶裡的淚大顆大顆地滾落,一聲也叫不出來。
她抬頭望見了他,仿似望見了世代的仇人一般,眼裡燃著怒火衝過來——
他連手也沒抬,卻不知為何讓逐日劍穿進了她的身體里,一擊斃命。
薑末寒鬆開自己的手,劍柄微顫一下,似是感受到主人心意,往後抽離——少女胸前傷口處噴出鮮血,連他也全被染紅。
青年立在原處,望著她連死了也未曾閉上的雙眼。
忽而笑了笑,原來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