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過年早,開學也早,參加比賽的人早早就回了實驗室,褚楚也不例外。熬了一個月,課題總算有了個還算可以的結果,小組叄個男生兩個女生,一路過關斬將進了決賽。
由於專業的相對優勢,而且課題本身就是褚楚本科生導師自己公司沒做的項目之一,直到拿了國一獎,褚楚也沒覺得詫異。他們付出的努力與項目本身的含金量成正比,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高興是因為獎項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班長徐臨沂是隊伍里其中一個男生,打算下半年大叄的時候申請國外的院校,因為這次獎項能幫大忙,他便乾脆做東,請了全班同學出去唱歌。褚楚乾巴巴的日子熬得快油盡燈枯,突然出來玩,一激動就放飛自我,結果喝多了。
沉鬆鬆見她狀態不對,過來問她要不要帶她先回學校。
褚楚呆了呆,道:“我想要我男朋友來接我……我還和他約了晚上的電影。”
沉鬆鬆接過她手機,找到微信里置頂的,備註是“親親男朋友”的人,發了消息過去。然而包廂網路不佳,幾條消息未發送成功,全部頂頭顯示著紅點。
說來也巧,沉鬆鬆發完消息就把手機遞迴給褚楚,並沒看到信息輸送半路夭折。褚楚則正是醉意最上頭的時候,前腳接了手機,後腳已經忘記自己讓人幫忙發過消息。
她挪到門外,找到庾佑之的電話就撥了過去:“喂,叔叔——你來接我嗎?我喝醉啦!”
庾佑之推開包間門的第一眼,就看到褚楚伏在正對的小沙發上假寐,像一隻把頭藏進翅膀下的鴿子。
坐在褚楚旁邊的媛媛,看男人進來就盯著褚楚看,便推了推她:“醒醒,褚楚,你男朋友好像來了。”
褚楚聞言抬起頭,定睛看清來人,毫無停頓地起身撲進男人懷裡,在他胸前拱來拱去。周圍同學很自然地開始起鬨,庾佑之臉色並不是很好,因為他發現這包廂里有不少的男生。
理工學科一個班級里男生多他可以理解,但他只要一想到這裡面有人或許覬覦著他的小貓,心裡就會立刻警覺起來。
或坐或站著的男生,比他年輕,比他有更多去爭取追求她的機會。而他如今所擁有的地位成就,是時間多沉澱了十年的結果,他並不覺得自己較這些男生有更大的優勢。
知道她喝醉了腦子沒平時那麼靈光,但她毫不避諱的親近還是取悅到了他。庾佑之臉色仍是淡淡的,動作卻輕柔地扶住了女孩子的手肘和細腰。
褚楚一臉傻笑:“嘿嘿,你來接我去看電影啦。”
庾佑之微微彎腰,看了看她眼裡的醉意,站直身體把她扶好不讓她亂動。
他低聲道:“嗯,……得個獎怎麼就能喝成這樣,還看電影呢,小沒出息。”
最後四個字近似於安撫順毛的氣音,只有最近的沉鬆鬆聽到了。
她目瞪口呆看著眼前的場景,這個身形頎長表情冷淡的男人她上周一還見過,那時候他臉上還掛著成熟得體的微笑,氣質沉穩,整個人帥得春風拂面——他給學院捐了個專項獎學金,數額很大但條件有點離譜,最後選來選去只有褚楚符合評獎的要求。
現在她知道原因了,這個獎學金就是男人為了褚楚捐的。
在那天捐助流程的最後,眾人一起合影時,沉鬆鬆作為院學生會副主席站在輔導員的後面,而輔導員的旁邊就站著這個男人。
沉鬆鬆記得他的名字,是庾佑之。而她也記得,他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是大一參觀一個研發基地,庾佑之是那個公司的老闆。
正想著,男人抬眼看向他們,微微點頭示意,道:“你們繼續玩,賬我已經結掉了。她喝醉了,我先帶她回去。”
媛媛過來和沉鬆鬆坐在一起,八卦道:“原來褚楚好這口,她男朋友看起來年紀好像要比我們大一點,不過很配她,大帥哥嘿嘿嘿嘿嘿。”
她說罷去看沉鬆鬆,後者卻是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沉鬆鬆無法想象,前幾天還在學院里和主任聊得有來有往的社會精英,出場自帶行業龍頭商業認證的男人,現在在包廂紛亂的彩燈下極其自然接過了她遞給褚楚的包。
庾佑之道:“給我吧,她這樣子也拿不了什麼東西。”
褚楚今晚出來,提的是一隻毛茸茸的,馬卡龍彩虹色的托特包。
那隻包背在她身上很可愛,但有點大,提在庾佑之手裡卻看起來剛剛好一個手提包的大小。
為了確定八卦屬實,沉鬆鬆還是問了一嘴:“剛我幫褚楚發消息,讓她男朋友來接她。她現在喝醉了人不清醒,我再確定一下,所以……你是她男朋友吧?”
庾佑之眼神一涼,低頭看向褚楚。合著已經有人會來接,還要賊膽包天給他打電話要他過來,喝醉了真就無所顧忌,不怕他生氣了是嗎?
他面色未變,禮貌向對方點了點頭,拎著褚楚和她喝醉還惦記著要拿的毛毛包,徑直出來回到了車上。
車上安靜,庾佑之閉了閉眼,開始思考方才的事情。
自己打電話要他來接,同學又在手機給“男朋友”發了消息。庾佑之拿出手機看了一下,確定他沒收到任何消息。
……她居然真敢給別人備註“男朋友”,而他居然真的是外室,見不得人的那種。
庾佑之轉頭看向褚楚,目光平靜:“說說,都已經有男朋友了,為什麼還要打電話讓我來接你?”
褚楚酒勁直往上涌,根本沒懂他什麼意思,只是看著庾佑之發獃。她醉酒的清醒過程是係數為負的二次函數,一個倒U型,而她目前正在這個u的谷底。
很努力在聽了,但是聽不懂。
庾佑之不想和醉鬼談判,抿著唇開車回家。
剛在沙發坐下,褚楚就像啟動了什麼開關,主動從自個包里翻出來個東西,拿過庾佑之的手,在上頭比劃。
圓圓的銀色圈環,在男人中指上有些緊,無名指倒剛剛好。
褚楚給他戴上,埋頭到他懷裡嘟囔開口:“我先前……做實驗的間隙,拿錫焊的,喜不喜歡?槍頭可燙了,不好塑形,我磨了半天呢。”
錫高溫下融得很快,凝固得也快,如果要擺弄成一定的形狀,極其考驗動手的耐心。而戒指內側觸感相對平滑,顯然是女孩子細細修整過的。
庾佑之心裡忽冷忽熱,她這種打一次棍棒再給個甜棗的舉動,像是把他當猴耍,但他無法控制自己,因為她給自己帶上這錫焊的簡單戒指而再一次動心。
戒指在現代話語里被建構出忠貞的涵義,它不但對一些女人有用,對一些男人也是。
庾佑之把褚楚拉起來讓她坐直,盯著她的眼睛:“……這算是在和我求婚?”
褚楚歪著頭看他:“也不是不行。”
庾佑之垂眼,竭力平復呼吸後繼續道:“男朋友只能是一個,未婚夫也只能是一個,丈夫也只能是一個,你要我還是要他?”
他尾音已經有點沙啞,聽起來有些委屈。
褚楚哪管“他”是誰,張口便道:“我肯定是要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