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秋生變得收斂,人都有良心吧,那一段時間他也知道關心我,曾經溫柔地為我煲湯。
沒有好妻子的男人都會墮落,芸芸出生后不久,我發現他不知什幺時候染上了毒癮。
要我找機會幫他從醫院裡千方百計弄杜冷丁。
我覺得,其實我也害了石秋生,本來他也有穩定的職業,因為吸毒,很快就被開除。
又要養孩子,又要養癮君子,我才知道自己未來的生活多幺艱難。
下定決心要和石秋生離婚,石秋生說只要我離開,他第一個就弄死孩子,然後和我同歸於盡。
我知道自己如果離開,他必定無路可走,因為他所有的親人,已經沒有一個人願意理他,他說要和我們母女同歸於盡,也許不是一句妄語。
芸芸的出生是個錯誤。
但孩子已經生下來,任何一個母親都無法捨棄。
我常常抱著芸芸哭,覺得現在最對不起的人是她。
芸芸八歲那年,姐夫遭遇了海難,我得知這個消息,難過得幾天神情恍惚。
芸芸那時候已經很懂事,偎在我懷裡,想用她瘦小的身體給我溫暖。
結果卻讓我變得更冷,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她真相。
但我知道,真相對芸芸來說,也不比現在的情況好多少。
8一直在用身體為石秋生換取更多的毒品,只想讓他早一天吸死。
我早已經麻木,那些有處方權的醫生,那些石秋生借了人家錢的朋友,都可以找我做愛。
有人說生活就是強姦,如果抗拒不了,不如當成享受。
有時候我也會做得很舒服,當那些男人無意間變得粗暴的時候。
卻不敢再求人打我,芸芸大了,看見我受傷她會害怕。
芸芸土一歲那年,石秋生對毒品的需求到了極限,我知道他離吸死那一天已經很接近,卻好像無力再供得上他,醫院的醫生們沒人敢接近我,找人借錢也越來越難。
那天石秋生毒癮發作,臨近瘋狂,告訴我如果我再弄不到錢或者毒品回家,他就要芸芸也去陪男人睡覺。
我想,也許不等我們母女堅持到他死,他就要把我們完全毀掉了。
後悔沒有早點殺了他,最少芸芸可以平安長大。
那夜和石秋生拼打,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是那樣微薄,呼喊芸芸快跑,去找大姨。
心想最好被石秋生打死,那幺姐收留下芸芸,有空仔細端詳她,一定能看出芸芸長得多像她的姐姐。
姐是那樣慈藹的一個人,她一定會像疼愛瑩瑩那樣疼愛芸芸。
以往我每次無路可走找姐去借錢的時候,她都不忘記多給我一些錢,對我說多給的那些,一定要留給芸芸去買營養品。
姐每次那樣說,我都很想抱著她哭一場,我心裡祈求了那幺多年,最想得到的懲罰,就是跪在姐姐腳下,讓她狠狠地打我一頓,就像小的時候,我惹她生氣時那樣。
那天晚上芸芸卻叫了瑩瑩和陳重過來。
被陳重抱著下樓往醫院去,心裡很長時間覺得不安。
身上的衣衫單薄,乳房清晰地感到陳重胸膛的溫度,我忽然想起了姐夫那些抱著我的日子。
真是那樣下賤的一個女人啊,當一個懷抱可以溫暖,就連羞恥都忘記了。
一路哭泣到醫院,別人都以為我是在哭泣滿身的傷痕。
9很多時候一眼看見瑩瑩和陳重,都覺得生活變得很踏實。
由陳重出面幫我去辦離婚,竟然水到渠成般容易。
石秋生窮凶極惡的嘴臉,在他面前居然一點都不敢顯露。
那些日子瑩瑩總是輕輕微笑,安慰我和芸芸說:“有陳重在你們就放心好了,對付壞人,他會是更壞的人。
” 瑩瑩嫁了個好丈夫,姐一定也會得到很大的安慰吧,於是替姐高興起來。
對瑩瑩充滿了感激,她的笑容帶給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安慰。
結婚後的瑩瑩像變了一個人,每次她出現在眼前,我都有些恍惚,越來越覺得她不是自己的晚輩,而是一個來拯救我和芸芸的天使。
不知道怎幺才能謝她,和她說起這些,瑩瑩總是怪我:“你是我親小姨,芸芸是我親妹妹,我們是一家人,為什幺要說得像外人一樣。
” 我就會更加慚愧,不知道該說些什幺。
芸芸是她的親妹妹,瑩瑩嘴甜才這幺說,我相信是這樣。
芸芸不懂事,喜歡圍在陳重身邊,一口一聲哥叫著;陳重也喜歡芸芸,經常抱起芸芸,把她舉過頭頂旋轉。
看見那個畫面我會深深恐懼,好多次想開口阻止卻不知道該用什幺理由。
一次次安慰自己,芸芸還小,等她再長大一點,一定要和她講清楚……有一天芸芸問我:“媽,哥是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我望著芸芸透明一樣的瞳仁,終於難過得哭了起來。
暗暗祈求上天,讓今天這般平靜的日子,永遠平靜下去好嗎? 10壞人總是很命長,石秋生再次出現,把我們平靜的生活打亂。
兩年時間過去,他好像變得沉穩,先告訴我他已經把毒戒掉了,又談起自己最近的生活。
我平靜面對他,像面對一個陌生人,他怎幺樣,現在已經和我完全沒有關係。
法院已經判決了芸芸給我,並鑒於石秋生以往的劣跡,我隨時有拒絕他探視芸芸的權利。
我當然不再怕他。
其實一個人淪落到一無所有,並不像他自己吹噓得那樣可怕,我知道現在只要一個電話,就可以把他從自己眼前驅走。
他說這次找我,是為了芸芸。
然後他拿出一些照片給我看。
從那些照片中,我驚恐地發現,兩年時間,陳重和芸芸已經走出了超過我們想象中那幺遠,在某個時刻,他們倆無比親近,如同戀人般纏綿。
而芸芸還不滿土四周歲啊。
心口狠狠痛了一下,卻更擔心著石秋生的意圖,只能先問他究竟想怎幺樣。
他說要錢,兩萬元,拿去交一個報刊電話亭租金,他雖然戒了毒,但是還要吃飯。
如果兩萬元拿到,他一句閑話不說就走,並保證這輩子都不再打擾我和芸芸的生活。
兩萬元不多,可是我沒有能力拿出來。
我不知所措,陳重再神通廣大,這種事情也能讓他身敗名裂,還有我的女兒。
只有和先瑩瑩商量了,我不知道還有什幺人可以依靠。
臉面丟在瑩瑩面前,總比丟在街頭巷尾那些惡俗不堪的地方強。
這件事情不儘快解決,只會越鬧越不可收拾。
而且陳重和芸芸之間的事情,必須讓瑩瑩早一點知道。
芸芸年齡還小,越早告訴瑩瑩,越能求得她的諒解吧。
給瑩瑩打完電話,渾身一陣陣發冷,不知道是不是世界末日來到。
石秋生沉默了很久,低著頭對我說:“若蘭,我只是無路可走,芸芸也是我的女兒,其實我很感謝你,也感謝瑩瑩,不是你們,女兒早被我毀了。
” 想大聲對他呼喊芸芸不是他的女兒,讓他永遠不要再提起芸芸,卻擔心給他知道真相,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們。
只能無聲地流淚,把所有的委屈吞進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