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十五歲的小姑娘有這般膽識身手,獨自在外尋求高人,還救他於水火之中,已經叫他夠刮目相看的了。這一路下來雖然不會生火做飯,但也不像那些嬌娥總是喊要停頓休整。
“奇怪啊,為什麼沒有傲國去千雲的商隊呢?”
桃華一刻也沒休息,與商隊告別後就尋找去千雲的辦法。可她跑遍了城中大小鏢局商隊,這幾日里一個出關的都沒有。再仔細一問,已經有許久沒與千雲通商了。
“不應該啊。傲國不是對千雲很友好的嗎?”
想起國師安易是千雲人,哪怕他再遊戲人間,但也該對故國有些偏向。總不至於在和大衍這般降國都有往來的現狀下,卻和千雲斷絕。
“姑娘要不先去吃晚膳?”
這一路上阿野改變不少,跟著桃華走街串巷早就留意好酒家。
眼看黃昏都快落了,桃華也知道這事著急不來。
一桌子清淡小菜,一大盅滋補燉湯被阿野舀出兩個小碗,一碗桃華喝著,一碗涼著,如此往複。
酒家不大,往這廂房上菜的是老闆娘,看著阿野不動筷只拆骨取肉涼燙的架勢,笑眯眯道:“小娘子當真是好福氣,夫君生的俊逸無雙,還這般會心疼人。”ⅩYцs⒣цщц.cc()
桃華在桌子底下踹了阿野一腳,他立刻頂著大紅臉回道:“老闆娘這話叫我妹夫聽見了,恐是要與我斗個不休呢。”
原來是兄妹,老闆娘當即抱歉,離開后不久又送上一疊小菜當做失言補償。
“行啊,這半月來會說話多了。”
實在是吃不下太多東西,桃華端著湯看阿野對著一桌菜奮鬥,滿意地點頭:“不錯不錯,沒白喂你那麼多吃的。”
“都是姑娘教導的好。”阿野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爽朗笑容,但很快又垂下眸子,戳著面前的糖團。
有心事。
桃華也不介意麵對殘羹冷炙,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不走,也不問。
“姑娘明日還要去尋商隊嗎?”
“嗯。”桃華說:“我一個女孩兒家,還有身孕,孤身一人如何去千雲。且不提找不得到擅長醫治的高人,恐怕路上就被野狼叼走了。你若是嫌我麻煩,這半月來我也教了你幾招,便自己走吧。”
“我不是嫌棄姑娘……我……”阿野支支吾吾半天,最終嘆息道:“我沒拿姑娘當外人,便直說了。千雲對傲國垂涎已久,籌備多年,應是不出幾月便會開戰。姑娘是傲國人,還是不要去了罷。”
難怪沒有往來,原來是千雲切斷了。
這一世變得太多,桃華分明記得,前世與千雲一戰是七年後。那時的秦堯玄統一大衍南疆已久,國力昌盛,哪怕千雲兵行詭計處處作反,在戰場上也是勢如破竹。
如今的千雲,北境群山,易守難攻。傲國兵力又多往大衍派駐……
安易沒算到嗎?還是說,他想玩得更大一些。
秦堯玄。心中默念這個名字,桃華看向面前依舊身著錦服的阿野。
這個人,比她想象中更有用。
“可我腹中胎兒管不上開戰與否。若不去千雲,尋不得高人相助,他一出生便必死無疑。我哪還能管那麼多?其實我大可以在家安心養胎,何苦偷跑出來受這罪,我著實捨不得這孩子……”
阿野還是第一次在桃華身上見著普通人的模樣,激動的,執拗的,又像絕望中的孤注一擲。
只見她眼角帶淚,甚是惹憐,“既然你剛才以兄妹相稱,這一路你也照顧我頗多,這孩子其實也受了你恩惠。於情於理,我叫你一聲哥不過分,但我叫不出來。只是這孩子出生,定是要喊你一聲叔叔的。”
“這怎麼可以!分明是姑娘一直在照顧我!”
想到桃華腹中的小生命,以後可能會喊他一聲叔叔,阿野瞬間心軟至極。什麼家國大義,戰火連綿,他面前只是個普通女孩和她的孩子。
阿野最終咬牙道:“在下只能說,竭力保證姑娘安全,助你尋得高人。”
“你有辦法?”桃華露出驚喜,一雙美眸亮晶晶的,竟是叫阿野看紅了臉。
“有。”
阿野似是在發一個重要的誓言:“還請姑娘信我一回。”
桃華沒法不信他。
究竟是千雲人,山高水遠迷霧重重的路途走得有驚無險。只是越靠近千雲,桃華便越叫阿野小心,寧可慢一些也不趕夜路,為掩人耳目還特意挑了僻靜難尋的小道。
當初刺殺阿野的人肯定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雖然有送往千雲的信鴿告知他家中長輩,但回復卻是愛莫能助,只叫他萬事小心。
“我父母就我一個兒子。他們都老了,我這幾年又混,恐怕現在的千雲也不是他們說的算了。”阿野收到回復后滿臉自責,“我知道姑娘要寬慰我亡羊補牢為時未晚,我明白。”
“你明白就好。”
抬頭看著雲霧飄渺的群山,桃華小聲道:“這次回去,你父母會很開心。”
他們的確很開心,光是阿野在這檔口順利回國,就已經叫他們喜極而泣。
桃華兒時來過一次千雲,就跟仙境似的飄渺純白,這次卻見了藏青色的旗。飄飄蕩蕩,漫天飛舞,染著千雲主峰山口的深色,上千人這麼齊刷刷地跪在阿野面前迎接,從他踏入都城,一直到他的家門口。
聲勢浩大得叫國君都感到嫉妒。彷彿在向所有人宣告,他回來了。
一路走進比千雲皇宮更奢華的大門,堪稱莊園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