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白骨精,後方爛尾樓是陰魂聚集地,通訊設備沒信號,想叫外援都沒辦法。流光苦笑著搖頭,這形勢實在超出她想象,不是很樂觀。
“我們死不了。”費夷吾返回車上,繼續臨陣抱佛腳。
流光的精神頭比之前和緩多了,所以她決定再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自己衝進白骨精大軍里,用苦肉計換夜狩出手相助。
但或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眼看費夷吾不住瞄骨架子,流光按住她:“不準亂來。”
費夷吾悻悻。
一條路被攔腰截斷,另一條路鋪墊不足。她兩隻腳蠢蠢欲動,苦於無路可走。
流光在她腿上拍了下,只道:“你等我想想。”
路是人走出來的。
葉國輝派了十多個人來教訓她,但也不能貿貿然把人送了命。現代社會講法律,十多個人同時失蹤,於情於理說不過去。
且葉國輝好賭,既然已經拿到要挾她的王牌,沒道理結束賭局,趕盡殺絕。
之前還有一堆兇徒受到驚嚇離開了爛尾樓,那些人現在在什麼地方呢?
流光想著,讓嘍啰移去後座休息,自己坐上駕駛座握緊方向盤,費夷吾見狀也換到前排座位。等嘍啰二魂回本體稍事休息后,又被流光派去後方。
魂魄離體時,嘍啰一陣抽搐,橫躺下來。
流光立刻跟費夷吾解釋:“鬼地方陰氣重,魂魄不會受損,最多生場病,等離開這裡我會補償醫藥費給他……他們。”
費夷吾聽了直笑,忍不住想師兄說的挺對:人年輕時腦子沒長好,會做出些長大后追悔莫及的錯事。有些人會改,但凡有悔改,這人就算不得壞人。
重逢的這天,費夷吾親眼目睹了流光的能力,但也看到了她努力不越界的小心翼翼。
她忽然想起四年前那莽撞的妖怪欲闖兩界,導致費氏一家三口墜下懸崖。萬幸父母現在安好,如果他們有萬一,她會不會去找罪魁禍首報仇?
可能師父覺得她會吧,所以不管她怎麼追問,都閉口不言妖怪姓甚名誰。
費夷吾呼出口濁氣,冷不防眉間軟軟涼涼,是流光看她笑著笑著突然皺起眉,便伸手過來撫平紋路。
“別多想。”流光柔柔道,“有些事沒發生,不需要假設。”
話說得模稜兩可,彷彿看穿了她的內心。
費夷吾下巴支在豎起的羅盤上,乖巧說“好”。
心情平和,白骨精們的猙獰搖擺彷彿笨拙舞蹈,費夷吾歪頭看跳舞,看了幾分鐘迷迷糊糊生出困意。
她心想不能睡,腦袋卻不受控制一點一點,像是有誰正拉著她往周公家裡去。
接著,流光輕輕一聲“你休息吧”,徹底讓她沉入夢鄉。
流光關好車窗,按了按隱隱作痛的額角。
還好,在能保持清醒的強度之內。
斜靠車門,流光靜靜地注視著睡熟的費夷吾,無從得知十五回去一趟遭遇了什麼,但心事明顯重重,睡著了眼珠也在不停轉動,手不時握拳,很是焦躁。
流光起初只是觀察,後來看費夷吾像是被魘住了,便將她攬入懷中,手墊在她腦後,枕在腿上。
說來也是神奇,躺好沒多久,費夷吾便放鬆下來,呼吸恢復平穩,只有眉峰鬆鬆皺著。流光低頭親了親她眉心,蹙起的那團小烏雲悄然散去。
魂魄隨風飄動,快起來時速比四隻輪子還快。半個小時后,嘍啰的生魂回來,扭捏不安地彙報他迷路了。
說他本來沿著道路上有且僅有的一排車轍往回走,蒼蒼荒野,無窮無盡。還說路面不平,他們那半小時最多行駛三十公里。而他這次至少已飄出兩個三十公里,前不見爛尾樓群,后不見高速路橋。自高空鳥瞰,唯有一輛越野車形單影隻。
他只能返回來。
流光送他回身體休息。
嘍啰身強體壯,魂魄歸位一個哆嗦清醒過來,窩後座一動不敢動,努力扮演活死人。再借給他上下五百年十世轉生的膽子他也不敢再幹壞事了,誰知道對方是什麼神魔妖怪呢。
流光卻顧不上理他。
她想到了白骨精層出不窮的另一種可能性——根本是有人蓄意破壞陣法?
要是這種可能,那麻煩可就大了。撬動面積接近上百平方公里的大型陣法,需要的可不僅僅是一個支點。
越流光自忖未必是沖著她來的。
那——
她的視線轉向平放在費夷吾腹部的羅盤。
十五沒猜錯,她一貫知道羅盤上附有強大靈物,卻不知牠是哪門哪路。
假設,白骨精的出現不是因為她,也不是因為十五,而是因為羅盤呢?
☆、071:寂靜荒野
一覺醒來, 夜黑風高。
費夷吾轉轉脖子, 左邊是黑的冷的, 右邊是軟的溫的, 還有點香。
她一動,流光頓時察覺, “醒了?”
費夷吾哼哼。
寂靜荒野終於響起亮亮人聲,後排嘍啰毛實力感天動地出了口氣, 出到一半又怕驚擾到大魔頭, 咬拳頭吞回去。
費夷吾睡熟時, 流光讓他下去,他用兩根安全帶把自己綁後座上死活不下, 說害怕。說上有老媽媽下有小弟弟, 只要大魔——大仙兒救他一命,願意兩肋插刀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