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站起來:“你這話說的,最後一場決戰,我怎麼也得來啊,”他的笑意絲毫未褪,“我只能說太精彩了,你在庭上的那一番進攻,把尤辛打的丟盔棄甲,我感覺我們勝券在握。”
沈烈摸摸他的頭髮:“不一定,最後加里的垂死掙扎還是起了點作用,他問的問題都很在點子上,陪審團究竟怎麼想我們誰都不知道。”
寧遠蹭了蹭他的手:“我相信你,走我們去吃飯去。”
天塌下來也要吃飯,而且我男人這次這麼棒,必須加個大雞腿!
中午說是吃飯,其實就是叫了外賣,凱西迪諾也擠進了沈烈的辦公室,畢竟檢察院離法院比警局離法院近多了。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凱西把嘴裡的三明治咽下去問道,“為什麼尤辛要這麼做?我是說你看他做的這些事,詐騙家長的錢這件事我還能明白,就是為了斂財,但是開假藥和電擊這種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做來幹什麼啊?他自己能得到什麼好處嗎?”
寧遠腮幫子鼓鼓的,沈烈好早就發現他這個習慣,喜歡塞好多到嘴裡然後慢慢嚼,就像倉鼠一樣,可愛是蠻可愛,但是沈烈總怕他噎著。他舉起手示意自己要發言,然後過了五分鐘才咽下去,還喝了一口沈烈遞給他的可樂:“我懷疑他有自戀型人格障礙。”
三雙眼睛瞬間全都看向了他。
寧遠很無奈:“你們都沒聽過?”
迪諾聳聳肩:“我不認為我們想的和你說的是一個意思。”
寧遠:“……”
也是。
寧遠又喝了一口可樂:“自戀型人格障礙症,基本特徵是對自我價值感的誇大和缺乏對他人的公感性【注】。簡單的說,拿尤辛舉例子的話,他覺得自己是上帝,他做的一切都是在施捨別人,他能夠決定一個人是活的開心還是遭受痛苦,這無異於給了他日益膨脹的虛榮心和自戀程度,但是……”
寧遠突然欲言又止,凱西奇怪:“怎麼了?”
“但我覺得他又並不完全符合自戀型人格障礙,”寧遠摸了摸下巴,“或許是我想多了,又或許是他掩飾的太好了。”
“別想太多了,”沈烈拍拍他的手,“趕緊吃吧,一會兒結案陳詞了。”
寧遠點了點頭,又往嘴裡塞了三根薯條。
作者有話要說: 【注】這句解釋來自於百度百科,侵刪~
第113章 還有多少個?
“先生們下午好。”帕克法官走到了位置上坐下,戴上了無框眼鏡,寧遠坐在觀審席忍不住噗的一聲,帕克法官本來就長得慈眉善目,還胖胖的,戴上眼鏡以後居然有點像小黃人。
帕克·小黃人·法官接著道:“再確認一遍,控辯雙方都沒有別的證人了是嗎?”
沈烈站起來微微欠身:“是的法官閣下,控方沒有了。”
加里也道:“辯方也沒有了。”
“很好,”帕克法官很是欣慰,“下面進入最後雙方結案陳詞階段。”
根據流程,應該是控方先做結案陳詞,所以沈烈站了起來,系好了西服前襟的扣子:“故事的開始,是一個男孩從醫院的樓頂上跳了下來,帶著滿身的傷痕,帶著滿心的絕望。我不由自主的去想這樣一個問題,是什麼原因會讓一個才十幾歲的孩子下定這樣殘忍又決絕的決心,又是以這樣慘烈的一種方式還結束自己尚且年輕的生命?”他從座位後方走了出來,“後來一切都知道了,是因為這個坐在被告席上的男人——尤辛·寇克。他為了斂財,收取高額的非法費用;他為了滿足自己的上帝的心理,售賣假藥給他那些病人;他甚至為了自己的私慾,用殘忍的電擊方法來‘治療’那些十幾歲的孩子們!”
沈烈走到了陪審團面前,剛才還有些高亢的聲音倏地又低沉下來了:“他是一個醫生,我們對醫生的定義是什麼?治病救人,幫助受病痛折磨的人,而被告做了什麼?他卻變成了那個折磨病人的人。”沈烈漆黑如墨的眼瞳依次看過每一個陪審員的眼睛里,“我請求你們判決被告尤辛·寇克有罪,不單單是因為他有罪,而是因為只有這樣,我和你們每一個人,在以後想起這個案子的時候,在以後想起維薩、蓋文以及無數個和他們一樣的孩子們的時候,我們都能做到問心無愧。”
這真的是很精彩的一番發言,最起碼寧遠從陪審員的眼中讀出了動容。
沈烈說完以後回到了座位上,加里咬了咬牙,珠玉在前,他必須要說的比沈烈更有說服力才能挽回頽局。
加里也站了起來:“檢察官說的很具有煽動性,但我不得不說,法律上不是誰說的聲音大,誰說的更讓人動情就是對的。請看看我當事人,”他示意了一下尤辛,“他是一名醫生,是一個社區的支柱,是很多個家庭的希望。這麼多年來,他治好的孩子數不勝數,他們都非常的感謝他,感謝他挽回了自己誤入歧途的一生。也許、也許,”加里豎起了食指,“我當事人採取的方法可能有一些不恰當,但他的出發點仍是為了治癒這些可憐的孩子們,這點毫無疑問。”
他也走到了陪審團面前,努力和陪審員們進行交流似乎是所有律師所要學的必修課,“和檢察官相反,我請求你們判我當事人無罪,因為他沒有將維薩推下屋頂,他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是為了讓這些孩子們能夠重新走上正途,謝謝。”
之後他示意法官他的結案陳詞已經結束了,帕克法官點了點頭,側過身對左邊的陪審團道:“結案陳詞已經完畢,現在勞煩各位陪審員進行商議了。”
在踏出法庭之後,沈烈在走廊里被加里堵住了,後者笑的一臉褶子:“檢察官,我覺得我們需要一個交易。”
沈烈似笑非笑:“我可不覺得我們需要一個交易。”
加里早已預料到沈烈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控辯交易的事,所以被乾脆利落的拒絕也沒有多大的意外和挫敗:“你要知道,等到陪審團回來的時候,他們很大可能會判無罪的。”
沈烈嗤笑一聲:“誰給你的自信?”
“這就是一場豪賭,”加里笑眯眯,“如果你現在不和我研究一下控辯交易的問題,一旦陪審員宣判無罪,就沒有挽回的機會了。”
沈烈雙手環胸:“我對我自己有信心,也相信這次的陪審團是有能力明辨是非的。”
加里嘆了口氣:“你為什麼一定能要這麼倔呢?你提供一個交易我們商量一下,雙方的風險都會減小,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這次起訴本身就是一個鬧劇,一個醫生最多可以算是治療不當,你整出什麼故意傷害非預謀殺人這種罪名,我都納悶地檢辦公室是怎麼同意的。”
沈烈冷淡的看著他:“你想知道為什麼嗎?”
加里好整以暇:“願聞其詳。”
“因為我們和你不一樣,我們有良心。”沈烈轉身走了,“沒有交易,你別想了。”
回到辦公室里,寧遠正在沙發上翻著書等著他,沈烈進門把大衣掛了起來:“剛才加里來找我,來要一個控辯交易。”
“什麼?”寧遠很是吃驚,“結案陳詞都結束了,他現在來要什麼交易啊。”
沈烈彎腰親了親他的額頭:“往好了想,就連他都看出來尤辛這次凶多吉少,所以才會想在趁陪審團得出一致意見前給尤辛爭取一份減刑交易。”
寧遠摸了摸下巴:“我想也是,不然他幹嘛在這最後關頭急吼吼的來要交易。”他歪了歪頭,“不過我很好奇,這馬上就要結束了,如果這個時候達成交易了的話,那不就是說這整個一個庭審的流程全都白費了嗎?”
“是這樣的,”沈烈道,“但是沒辦法。舉個例子,我之前辦個一個案子,案子本身就很有爭議性,陪審團先是商量了七八天,然後開始不停地問問題,一再的讓證人重複作證,差不多折騰了兩個月,我和辯方律師都要崩潰了,證人也要崩潰了,沒辦法只能達成控辯交易。”
寧遠睜大眼睛:“這次不會也是吧?”
“不會的,”沈烈這點倒是很肯定,“我覺得按這個趨勢,要麼有罪要麼無罪,不會那麼膠著的。”
寧遠呼出一口氣:“那就好。”
沈烈掐掐他的臉:“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有等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