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白小先生不是被皇上流放了嗎?怎幺會有尚方寶劍的?” 聽到百姓的叫喊,徐渭塵登時想起,原來這位是新近成名的音樂家,那幾首曲子自己也頗為喜歡,但此人非但沒有官身,還被聖旨流放,絕不可能是什幺欽差,莫非是見事情不好收拾,隨口胡言,想要欺騙、忽悠? “一派……” 想通一切,徐知府正要出聲怒斥,白夜飛主動側身,朝著北方行禮,悠悠開口。
“陛下讓我遊歷四方,但也不希望我死在半路,便賜我此劍防身。
他對我說,小白子……咳,是白小子,你功夫不成,朕將這把劍給你,遇到壞人要害你,你便亮劍自衛吧!” 說著,白夜飛神色一變,颯爽回身,迎向一眾官兵和知府投來的目光,肅然道:“這是萬歲爺賜下的寶劍!即是御賜聖物,他讓我遇到壞人便亮劍自衛,劍帶使命,就是尚方寶劍!誰能說不是!” “皇上英明!” “萬歲爺也護著白小先生!” 周圍百姓連聲起鬨,一眾官兵則面面相覷,思索皇權授予過程的邏輯性,雖然想起來很亂,但這幺說來……好像就是尚方寶劍沒錯! 在徐知府身後撐傘的師爺,也喃喃道:“這是聖眷正濃,簡在帝心?唔,聖旨寫的是讓白夜飛遊歷四方,並不是流三千里……原來是這個意思,大家都弄錯了!” “聖眷正濃,簡在帝心……”徐知府聽到這八字,一下愣住,默默念了一遍,到嘴邊的呵斥全都咽了下去。
白夜飛笑著從陸雲樵手中接過劍,高高舉起,揚聲道:“尚方寶劍在此!” 所有人都被這個邏輯說服,全場剎時無聲,唯有陸雲樵默默翻了白眼,心裡牢騷不停,三哥哪有送什幺劍?這劍分明是自己買的,連錢他都沒給報銷! 牢騷歸牢騷,陸雲樵心下清楚,此刻仁光帝是兩人靠山,這件事就算傳到京師,有人當面詢問,仁光帝也只會說確有此事,追認這就是尚方寶劍。
白夜飛拿劍指向僵在原地的萬雲澈,微笑中帶著一股寒氣,“你要害我,我拿尚方寶劍把你斬了,想來是不用償命的。
你與匪徒沆瀣一氣,謀害於我,現在且猜猜,我敢不敢當眾斬你?” “我……我……” 劍鋒明明還離自己有一段距離,比方才劍刃加頸的狀態好了許多,萬雲澈卻覺得寒氣繚繞著自己脖頸,只要稍有不慎,就是一個死字,額頭冷汗直冒,背上發涼,張口想要說話,想求饒認罪,卻緊張得過了頭,白眼一翻,暈死過去,身子往前倒去,被白夜飛用劍脊一推,晃晃悠悠向後倒在地上。
周圍百姓看不清楚,只以為白夜飛真的一劍斬了萬雲澈,一片嘩然,連聲呼喊,還鼓起掌來。
“白小先生殺贓bz2021.ㄈòМ官了!” “姓萬的狗官禍害了不知多少人,還敢對白小先生出手,該!” 在場官兵相顧駭然,手足無措,擔心白夜飛尚方寶劍在手,殺官無罪后,連底下小兵也不放過,人人心驚膽戰,不知如果尚方寶劍真斬過來,自己能不能反抗?如果反抗,算不算大逆? 逆君大罪,附近這幺多人看著,再是膽大包天之輩,也不敢妄動,驚惶中官兵紛紛轉頭,看向知府老爺,指望他拿個章程,卻見徐知府面色慘白,忽然轉頭,一把推開擋路的師爺,狼狽逃跑,卻踉踉蹌蹌,沒跑幾步,跌了一跤,摔在地上。
徐渭塵掙扎想要爬起,身後傳來一聲:“大人,且住。
” 白夜飛將劍還給陸雲樵,獨自向前去追徐知府,官兵紛紛讓開,就連知府的護衛和師爺都默默看著,無人敢攔。
白夜飛一派從容,來到徐知府身旁,還伸手將人扶了起來,低聲道:“這位老爺……我們私下談談如何?” 半個時辰后,徐樂樂獨行街上,仰頭看著滿天星辰。
此時夜色已深,街上再無行人,冷風襲來,讓人發冷,本該就此精神一振,她卻仍然感覺暈乎乎,剛才發生的一切有若騰雲駕霧,毫不真實。
白夜飛與知府竊竊私語一陣之後,與他聯袂回來的徐大人,忽然和之前判若兩人,一臉正氣凜然。
不光對白夜飛客客氣氣,尊稱白小先生,一口一個義士,給足了面子,徐知府更分開官兵,屏退跟上來的護衛師爺,拉著白夜飛,一路來到被拐婦孺和百姓面前,表示要徹查這起拐賣人口的大案。
“居然有歹徒在本官眼皮子底下作案,如此明目張胆,目無王法,實在天理不容!” 徐知府拉著一個被拐小孩的手,痛心疾首道:“本官秘密調查,行將破案,恰逢白小先生到來,出手救了你們,更把關鍵證據送到本官手上,此案旦夕可破!” 說著,徐知府朝北方京師躬身行禮,“身為父母官,最重要的是為民做主,接下來本官將全心辦案,不管案子有多大,有多少勢力涉及,有多少貪官污吏充當保護傘,都要一查到底!” 這般作態,百姓們卻都傻在當場,不知道知府老爺為何突然轉了性子,青天附身? 徐知府朝白夜飛致謝:“多虧白小先生出手,您造訪廬江,是本府百姓的榮耀,想不到還沒讓您感受本地的好客,就遭遇了意外,是我治下不嚴。
” “不知者不罪。
”白夜飛擺擺手,“徐大人心繫百姓,相信大家都會諒解您的,就算陛下,也一定會念著您的功績。
” 兩人當眾說了一通,徐知府盛情邀約,要擺宴歡迎大音樂家到來,替他接風洗塵,白夜飛卻之不恭,只能答應下來。
百姓們聽到官府要徹查拐賣人口,又見有贓官伏誅,雖然不知後頭會怎幺發展,依然歡欣鼓舞,不斷叫著白夜飛的名字,目送他進入府衙。
徐樂樂不知好不好跟著過去,只跟著百姓一起吶喊,為自己能親身參與這次峰迴路轉的行俠壯舉而狂喜,直到白夜飛的俊秀身影進入府衙,再也看不到,身邊的吶喊漸漸少了,才漸漸清醒過來,聽到幾聲尷尬的呼喚。
“師妹。
” “徐師姐。
” 剛剛離開的同門湊了上來,人人都神情尷尬,懊惱不已,明明是大家一起行俠救人,卻因為沒參與最後關頭,沒有能成為英雄,未能收割戰果。
“師妹,賈師兄已經送醫了,我們一起去看看他?” 同門招呼回去,徐樂樂心中稍安,但看看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師兄弟,又看看已經關閉的府衙大門,她心中悵然若失,好像失去了什幺很寶貴的東西。
心緒難平,徐樂樂搖頭拒絕:“你們先去吧,我晚點再說。
” “可……” 有人還想再勸,徐樂樂直接轉身離開,理也不理,剩下的三水弟子面面相覷,知曉受到嫌厭,更覺羞慚,最終沒誰敢追上去。
徐樂樂一個人走在街上,隨便亂逛,心卻一直靜不下來,腦中不住閃現的,都是白夜飛吹笛踏步而出,還有手執尚方寶劍,逼官、斬將,種種威風凜凜的瀟洒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