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輝套上長褲,撿起丟與地的皮帶重新環腰扣緊,穿好襯衫,看了一眼虞嬌,她除了拉過薄被掩住半身,便側躺著再未動過。
他掏出皮夾子取出一沓錢甩在床沿,頭也不回地離開,走到門前看著扭曲的鎖孔及旋動的把手,略往邊站了站,默默等待。
杜玲被唬了大跳,才拉開門,一位魁偉的男人走出來,將樓梯間昏黃的燈光完全擋住,看不清面容,但十分有壓迫感。她本能地避讓,他的背影很快消失了,踩踏木板的響聲越漸越遠。
她走進房內,見虞嬌坐著低頭在數錢,她胸前雖有薄被遮擋,但背部一片光裸,胸罩及內褲撕爛了,顯而易見發生過什麼事。
“沒想到你也做這個!”
虞嬌的手微頓,她沒抬頭,似乎覺得數錯了,又重新從第一張開始。
杜玲踢掉擠壓小腳趾生疼的高跟鞋,坐在床上,翹起二郎腿,手指間挾根香煙,從嘴裡老練的吐出一朵煙圈,覷眼打量著她會兒,才問:“第一次干這個?那男人給的價不錯。身材也棒,雖沒看清臉,但感覺挺帥,你知足吧!”她又問:“你受傷沒?他有內射嗎?”
虞嬌點點頭,杜玲叼著煙,拉開手提包,找出止痛消炎的膏藥和一板毓婷遞給她:“這些臭男人只顧自己爽,哪管我們死活。”摁滅煙頭,起身去衛生間打來一盆熱水給她,又自顧洗澡去了。
待她再出來,虞嬌已換好衣裙,一板毓婷摳掉一顆,其餘還是還給她。杜玲打開電視,不以為意道:“你留著吧,以後用的日子多了!”
虞嬌搖搖頭,復又躺下,思索著今晚的事兒,立刻做了決定,她告訴杜玲,她要搬出去,會多付一個月的房租。
杜玲沒啥驚訝地,手裡拿著調控器一個台一個台調過去,只是問:“是那男人要包你嗎?出多少錢?”
虞嬌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含混地“嗯”一聲。
杜玲抱怨道:“別看各種台挺多,就沒能看的。”她把電視和燈都關掉,頭挨枕打個呵欠,很快就睡熟了,發出輕微的鼾聲。
虞嬌雖然身心俱疲,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帘被拉開一條縫,月光清白地溜進來,灑在衣柜上。
她起身下床,躡手躡腳地來到陽台,這裡不指有月光,有霓虹彩光,有窗內難眠的燈光,路燈的黃光,賣柴爿餛飩攤頭蒸汽氤氳油燈的光,小汽車行駛間車前車尾探路的光,縱然各種光影交錯迷離,縱然依舊壓不住夜的黑,卻仍然倔強地在照亮這個世界。
她從來沒有如此時這般感到孤獨。
浴室里水流嘩嘩作響,程煜輝在清洗身體所帶來的粘膩,仰起面龐,任由花灑噴淋下的數百水柱從頭澆到腳,在虞嬌體內飽脹縱慾的激烈感覺遲遲揮散不去,這讓他愈發痛恨自己。關掉花灑,他換了衣服走出來,房裡開著壁燈,空蕩蕩的,一切靜默無聲,似都在摒住呼吸等著他說些什麼。他能說什麼呢,他只能坐在沙發上,用手撐住額,閉起眼睛,什麼都不想,強迫自己生起困意,漸漸斜倒,夢裡花好月圓,熟悉面孔俱在,突然驚醒已是旭日東升,客廳大亮。
而今晚這些都不管用了,他越焦躁、越清醒的可怖,終於下定決心站起身,在酒櫃里挑出一瓶紅酒,拿著走出家門,月光鋪滿青石板道,像流淌著一道銀河,他走的很慢,給自己隨時後悔返回的機會,直到停在一棟別墅的門前,他撥打了劉家宏的手機。
很快劉家宏來開門,也不多問,直接帶他往書房去,進了房才鬆口氣,劈頭就問:“你把箐箐怎麼了?”
程煜輝將紅酒擱在茶几上,淡道:“我能把她怎麼?”
劉家宏拿來兩隻玻璃杯:“哭著來找她表姐、嘶聲力竭的,完全不是平日里那樣,哭累就住下了,把我趕出來睡書房。肯定因你而起,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程煜輝喝一口紅酒,才說:“我提了分手。”
“噯,我早知會這樣!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劉家宏一拍大腿,說道:“只是沒想到這麼快!還以為會再拖些時候。”
“沒有意思又何必耽誤她!”
劉家宏突然緊盯著他觀察著:“是不是因為L8里那個吧妹?和她長的挺像!”他沒敢提唐馨這個名字,因為五年前有段時間內,這個名字足以令個男人發瘋崩潰!
“你說的是唐馨吧?”程煜輝面無表情地搖頭:“和那吧妹無關。”又道:“你看今晚月色真亮!”
劉家宏也隨他的視線望去,落地窗被阿姨擦的十分清透,月亮像他四歲女兒玩的貼紙,牢牢貼在窗玻璃上,沒見什麼意境,倒是充滿童趣,他笑笑,忽然挺正經地問:“你和唐馨,究竟怎麼回事兒?”
程煜輝看了他一眼,視線移開:“你想知道什麼?”
“她是怎麼把一個陽光爽朗的你,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的?”劉家宏有些玩笑道,又覺得並不好笑,似在戳人痛處:“噯,我不是那意思!”
程煜輝沒說話,不知什麼時候,月光落進自己杯里微起波瀾的酒液里,他仰頸吞下,就聽到一個脆生生女孩的嗓音從背後傳來。
“程煜輝,你好!我是唐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