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嬌出了浴室,看見蕭龍,雖出乎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她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髮:“都什麼時候,你還敢亂跑!再早些可就和秦北撞上了。”
蕭龍沒有回答,只問:“他沒為難你吧?”
虞嬌心知他煩心事夠多了,沒必要再添她這一件,簡短說沒有。
他吸口煙,道:“你剛才有條短消息。”
“你看了?”她隨口一句,走到桌前拿起手機按亮。
蕭龍沉聲問:“你為什麼要隱瞞我?你告訴我實話,丹妮她到底怎麼了?”
虞嬌沉默片刻,開口道:“丹妮在吃這個。”從衣袋裡掏出個東西,扔給蕭龍,蕭龍接住,是一塊糖果,欲要問,突然想到什麼,迅速剝開糖紙,紅彤彤圓形橡皮糖刺痛他的眼睛,低頭嗅聞時,臉頰血色盡褪,眼底布滿了不可置信的震驚。
他的手忍不住顫抖,渾身直哆嗦,糖果從他的指間掉落在地上,滴溜溜滾到桌子底去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她怎麼可能吸毒?怎麼可能!”他說的語無倫次,想用手撐住窗檯,窗檯波浪起伏抓不住,地板軟爛如稀泥,要把他整個人拽下去,他知道窗檯和地板都是堅硬的,是強烈的憤怒、痛苦和自責令他徹底崩潰。
他跌坐在沙發上,用手掌捂住面龐,淚水順著指縫流淌,已值深夜,萬籟俱寂,房裡只有牆上掛鐘在滴答滴答走針,漸漸的,他的喉嚨里發出嗚咽,令人想到落入陷阱被捕捉住的獸,絕望極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虞嬌能夠理解蕭龍,他的父母因緝毒而犧牲,他為緝毒付出所有,卻沒想到至愛的妻子卻染上毒癮。任誰都難以接受這樣的變故。
她去絞了把熱毛巾來,他默默接過,她煮的咖啡也好了,苦澀香味瀰漫的到處都是,他端起喝一口,粗啞著聲道:“你把發現丹妮吸毒說一遍吧。”
虞嬌敘給他聽,縱然這個過程極其令他感到撕心裂肺,他都要耐著性子仔細地聽完,等他真的聽完后,再一次難過的許久沒說出話來。
虞嬌安慰著他:“戒毒所的醫生替丹妮檢查過了,她因為發現的早,毒癮尚淺,身體和心理對毒品的依賴性還不強,經過他們的強制性戒斷,丹妮一定會好起來的。”
蕭龍的情緒愈發低落,他嗓音沉痛:“我吸過也戒過,親身經歷后,太知道了,就算生理斷掉,但心癮難除,要想徹底戒斷絕非常人毅力,丹妮她......毒品是魔鬼,男人都難戒,更況她還是個柔弱的女人,她怎麼受得住.....”
虞嬌不贊同他的說法:“你別這麼悲觀,我看丹妮可以,她沒你想的那麼柔弱,當她知道自己吸毒時,她有多後悔,你是沒看到。”
蕭龍搖頭,語調也變得激動:“是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我們十歲就認識,十多年的相處,她什麼樣的性格,還有誰比我更清楚,很難戒的,很難戒.....”
“那又怎樣!”虞嬌硬聲打斷他,生氣道:“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她無可救藥了?她這輩子都毀了?所以你嫌棄她、打算要放棄她嗎?丹妮吸毒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要不是你當年和她結婚,她找誰不比你好,不比跟你過日子強?現在你又提什麼鬼離婚,她要不是傷心過度,會讓范飛那人渣趁虛而入嗎?你應該慶幸丹妮沒受到更嚴重的傷害,沒遇到李友福那個渣滓,你不想著怎麼鼓勵她安慰她拯救她,反而在這裡一味的唱衰。你怎麼這麼令人討厭!你滾,從我這裡滾,你趕緊的和丹妮把離婚辦了,有多遠滾多遠,我會幫助她到底的。”
她狠狠地奪過他手裡的咖啡壺,給自己杯子里填滿,再道:“這是我煮的咖啡,你沒資格喝了。”
蕭龍啞口無言,他之前被丹妮吸毒這個噩耗沖昏了頭腦,擾亂了心智,亂七八糟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此刻倒被虞嬌一通痛罵,罵得清醒無比。他冷靜會兒,再看向虞嬌:“對不起,我剛才那些話太混蛋了。”
“你也知道自己混蛋!”
“我其實最恨的是我自己,我沒保護好丹妮,沒有察覺出范飛的不對勁,我甚至一度還覺得她和范飛......比和我在一起更好吧。”蕭龍向她坦白心境:“我整日里和毒販打交道,我吸過毒品,我上過劉璦,若說誰嫌棄誰,也應該是丹妮嫌棄我,我早配不上她了,每每面對她的時候,我也會覺得慚愧,對她不起,對她良心難安。但是,你說我後悔嗎?沒有我後悔的餘地,劉蒙坎的販毒集團,害死我的父母和那麼多緝毒警察,令多少人因吸毒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打擊和搗毀他們已經成了我畢生的使命,一日不除,我肩上的重任就一日不卸。若真要說後悔,我不該因為自己的私心娶了丹妮,所以我才會想放了她,你說的對,丹妮吸毒,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虞嬌緩和了語氣,但仍皺起眉道:“你這些話前面說的我都能理解,但什麼不該因為私心娶了丹妮,我就不愛聽,娶都娶了,現在又說這種話有什麼用,時間不可能倒回,你們也無法重來,不是嗎?等丹妮從戒毒所出來,你和她應該交心的好好聊聊,你們要不要離婚,還能否一起攜手走下去,你一定要明白,這事不是你說了算,選擇權從來就不在你的手裡!”
積壓太久的情緒終得釋放,蕭龍覺得輕鬆了許多,他發自內心的感謝虞嬌,虞嬌持壺給他杯里續咖啡,想想道:“我對丹妮戒毒有信心,你也要對她有信心,你都不信她,還有誰值得她信!”又道:“其實有時候我能在丹妮身上看到我從前的影子。”
“什麼意思?”
“我們都是重感情的人,為了愛人有堅持到底的毅力。”
蕭龍靜靜看著她,他知道,她有些從未言說的秘密,會在此刻向他揭開其中的真面目。
虞嬌的目光則透過窗外迷離的夜色,落在對面高樓幾點未眠的燈火。
我和程煜輝的事情,要從當年接到的一樁卧底任務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