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嬋送丁芳至垂花門,目送她的轎子遠去,再往回走,途經園子時,見蕭遠拿著釣竿坐在潭邊釣魚,她看了會兒,折了一朵金h色蟹爪菊,掐了瓣蕊朝潭裡拋灑,引得水面圈圈圓圓輕漾,蕭遠篤定地問:“小嬸嬸有甚麽樂事,講與我聽?”
林嬋搖頭,只笑道:“我煮了大螃蟹,稍候遣人送你房裡去。”蕭遠連忙道謝,遂不擾他垂釣,轉身離開,沒走多遠,福安急匆匆迎面而來,她站定笑問:“九爺回府了?”福安拱手作揖:“轎子應才進門,我先回來請梁先生去書房,老爺要見他。”林嬋曉得梁青,是蕭九爺身邊的幕僚,遂道:“你快些去罷。”
待福安不見背影,林嬋起了主意:“九爺沒閑情剝螃蟹吃,我做個蟹肉粉餃兒給他吃如何?”
月樓問:“還未曾見過這樣的吃法!”小眉插話進來:“原是揚州名點,在浙江府時,用的是打那邊來的廚婆子,深諳做這個,粉餃兒皮鬆鹵多,油滋滋的,入口鮮甜。”
月樓笑道:“聽來就覺十分好吃。”林嬋興緻勃勃地領著她們往廚房方向去了。
此處不再贅述,再說蕭雲彰進了書房,把黑色大氅脫了遞給廝仆,又見梁青不在,遂問:“福安呢?”廝仆回話:“未曾見來。”蕭雲彰不再多問,在桌案前坐下,廝仆奉來滾滾的熱茶,蕭雲彰取出卷冊,一面細看,一面慢慢吃茶,靜等著梁青。
忽聽廊前有窸窣腳步聲響,侍衛隔著簾櫳稟報:“少夫人來求見。”
蕭雲彰蹙眉,暗忖她的來意,命廝仆將其引至明間坐候,他並不急著去,待一盞茶吃畢,這才起身朝外走,侍衛打起帘子,他邁進明間,徐巧珍連忙站起,攜嫣桔給他福身見禮,蕭雲彰頜首回禮,拉了把官帽椅到扇門前坐下,離徐巧珍甚遠,廝仆將他的茶盞從書房取來,斟滿擱在手邊香几上。
嫣桔欲要退下,蕭雲彰擺手阻止:“無有甚麽不方便說的,你不必離開。”嫣桔有些無措地看向巧珍,見巧珍點頭,便退到她的身側站定。
蕭雲彰接著道:“侄媳有甚麽直言即可,我事多繁忙,無意與你閑話家常。”
巧珍的心一緊,他穿著絳紅朝服,渾身官家氣勢嚴烈,神情沉穩 ,眼眸深邃,看向她時目光十分犀利,似已將她心底掩藏的秘密全數洞悉了去。
他能助寧王奪取皇權,本來就是極厲害的人物。
巧珍方來的滔天盛氣瞬間削減許多,微怯地囁嚅:“我若無事哪敢來叨擾小叔呢,是被b上梁山迫不得已。”眼眶頓時紅了一圈。
蕭雲彰不吭聲兒,靜等她說。
巧珍一咬牙,從袖裡掏出一方錦帕,嫣桔接了送到蕭雲彰面前,他接過,鵝h撮穗,綉著鶯鶯拜月,是林嬋慣用的帕子,難道心起微瀾,他卻喜怒不形於色。
巧珍問:“小叔可認得這方帕子?”
蕭雲彰頜首,嗓音平靜:“是你嬸嬸的帕子。”不疾不徐地攏進袖裡。
巧珍見他並無追問之意,忍不住道:“小叔不想知道這帕子為何會在我這裡?”
蕭雲彰笑了笑:“你急於前來,不正要告訴我麽!”
巧珍喉嚨一噎,下巴兒抬向嫣桔:“你說罷!到底這帕子是你發現的。”
蕭雲彰這才淡淡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嫣桔卻唬得手冷腳軟,明明他面龐很溫和的樣子。她顫抖抖跪下,不敢欺瞞、更不敢浮誇,原原本本敘了一遍。
蕭雲彰面無表情,沉默有半晌,抬手把盞里的茶一飲而盡,執壺再倒一盞,忽聽福安隔帘子回稟:“梁先生到了。”
他也不理她們,撩袍站起身朝外走。
巧珍被弄糊塗了,實在揣測不透他的心意,又不願就這樣算罷,沖著他的背影大聲道:“嬸侄亂倫這樣的醜事,小叔你要作何打算呢?若你不打算管,我便找那願管的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