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停在宴會大門口,目不轉睛盯著出口,蘇文難得咬著指甲,表示她在緊張。兩個慌張的身影出現,徐湘玲提著婚紗,被連瑋晨拉著跑了出來。蘇文放下排檔桿,開了車門,連瑋晨還沒把門關上車子就揚長而去,留下追出來的鄭宇翔還有彩妝師。
驚魂未定的徐湘玲,看著兩個姐姐如此鎮定,開口。
「姐姐你…….」
蘇文沒聽見下文,抬眼看了後視鏡。不看還好,看了差點出了車禍。向來點到為止的連瑋晨,竟然扣著徐湘玲的後腦,強勢而霸道地吻著。
被推開是理所當然的,說不定和鄭宇翔都沒有這麼激情過,對徐湘玲來說這是太過激烈的情感表達,讓她手足無措。雙唇分離,濕漉的唇瓣曖昧了整個空間,此刻兩人倒是沒什麼在意,眼神直直地看著對方。
「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你不會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勇氣這麼做………」
比起剛剛炙熱的吻,徐湘玲只是輕輕地碰上瑋晨的唇,卻足以帶走瑋晨的心神。慢慢回應著,試著拿回主導權,直到徐湘玲的手搭上她的肩膀,瑋晨才做出進一步的邀請。
「咳咳咳….咳咳…..」
聽見前座乾咳的聲音,徐湘玲先結束了吻,卻又被瑋晨偷了香,害羞低下頭,另一個則是瞪著蘇文。
「到了,湘玲上去換身衣服,回育幼院吧。」
「恩。」
連瑋晨拉住了準備下車的徐湘玲。
「你確定沒有後悔?」
「姐姐很勇敢,帶我走吧。」
回以淺淺一笑,暫時她不想顧慮是否傷害了鄭宇翔,但是,總有一天,她要道歉的。
「你們太誇張了。」
「生活有點刺激才叫作生活。」
「刺激到去搶別人的新娘?拿別人的傷痛當自己的快樂你們倒是挺愜意的。」
蘇文停下鍵盤上的手,看著曹宥馨,輕輕拿起桌上的咖啡,熱氣霧化了鏡片。
「你想的,太嚴重了。」
「是嗎?」
「為什麼總是把不嚴肅的問題看的認真,認真的事情看的淡然呢?」
「舉個例子吧,作家。」
「你是不是把我的追求看的太隨便了?」
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涼,鏡片背後的眼神她看不見,只知道嘴角依然淺淺的弧度,但是曹宥馨知道,這可能不是以往蘇文的笑容。
「你還真有毅力。」
「就像那個人一樣吧,就算過個幾年,還是能瀟灑地回到你面前說著自己還愛你。我也能做到吧,也許。」
這是第一次,曹宥馨從蘇文口中聽見如此不肯定的回答。霧氣散去,微彎的眼睛盯著杯子的雕紋,手指輕輕摩擦著。
「其實,我以為你會發現我的猶豫。」
「是啊,我發現的只有,你不知道怎麼才能看清對方的真心,因為不想再次付出心意,怕和上一次的經驗一樣,而遲遲不敢接受新的開始。」
她頓了一下。
「選擇,很難吧。」
「恩。」
「你依然懷疑著,憑什麼我會這麼肯定要追求你。一見鍾情,不是童話。如果深刻了解彼此之後再來談戀愛,那只是愛情的討論者,不是愛情里的主角。確定了心裡對你的感覺,藉著追求的過程慢慢瞭解你,同時也慢慢呈現自我。我是不是說的太公式化了?」
「是。」
「所以,你有比較瞭解我嗎?」
「也許吧。」
不是可以隨時掛上嘴邊的瞭解,而是生活中的細節,總是會因為對方不經意表現出來的習慣而漸漸配合著她。
「也許我該叫以禾再抱我一次,看看有沒有心動的感覺。」
「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沒等曹宥馨反應,蘇文已經坐到她身邊,伸手攬過她的肩膀,輕輕抱住。那是一股陌生的味道,讓曹宥馨的心跳異常跳動著,她清楚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在蘇文靠近的過程中,產生了不一般的反應。深刻感受到腎上腺素的激升,心跳在一瞬間失去控制,直到溫暖的體溫傳達到自己,僵硬的動作才得以紓緩。
這,是心動嗎?
「會不會,你已經有答案了?」
「想太多。」
「可是你的僵硬似乎已經出賣你囉。」
「被陌生人抱著你能不僵硬啊。」
「真讓人傷心呢。」
看玲桾拿著一本本剛出爐的小說,封面上藝術字體的標題看的曹宥馨非常不屑,只要一想到那個奇怪的人能寫出這些一般大眾以為浪漫的東西,她就覺得直發毛。
「這次是三角戀欸!」
「終於不再純愛啦。」
「不會吧,她不是這種風格的作家啊…….」
翻開了楔子,玲桾唸了一句,微微皺眉。
「”巧克力布朗尼和酒釀布丁,你會選哪一個?”難道作者也去吃過那家牛排?」
曹宥馨捏著原文書的一角,腦袋想著幾百種該怎麼教訓蘇文的方式。
「宥馨哪,你是不是對以禾沒有以前的嚮往了?」
「你幹麼……突然問這個?」
「沒什麼,只是可以感覺得到,你們好像變了。」
「人,本來就會變吧。」
「但是我的心,沒有變喔。」
以禾出現在桌子的前方,很溫柔地抽走曹宥馨手上的書。對上宥馨的眼神,玲桾偷偷吐了吐舌頭,她得承認她又雞婆了一次。
「好了,既然有人可以陪你繼續晚餐,我要去找英琪了。」
「欸你這個人怎麼………」
丟下她一個人,面對這尷尬的一餐。
「跟我一起,讓你很不自在嗎?」
「嗯?」
「等一下說話還請你多包涵了,不能浪費食物。」
「以禾怎麼又跑來這裡?」
「來陪你吃飯啊。」
明明,以禾在各方面都要比那個人來的優秀許多,為什麼她不敢大聲說出自己的答案呢?
「以禾,如果今天有巧克力布朗尼和酒釀布丁,你會選哪一個當甜點?」
「布朗尼。」
「為什麼?」
「雖然我沒吃過酒釀布丁,但是光聽名字就覺得,選擇它的人很有勇氣。」
「勇氣?」
「嘗試新的事物,在享受刺激的同時,也得為不好的結果做準備。」
不好的結果?她倒是沒想到這個。
回家的路上,曹宥馨嘗試對以禾提出擁抱的要求,不過,始終只有不停的眼神連線。家樓下,還在祈禱可以主動一點的曹宥馨,被拉進一個懷抱,一瞬間她的答案呼之欲出。
「以禾?」
「希望是我的錯覺,你現在很徬徨嗎?」
「恩。」
「怎麼了?」
「如果最後我的選擇,不是你,該怎麼辦?」
能夠被假設的東西表示自己已經對此有一定的想法,那個假定只是引子。通常,假定會成為事實,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