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於深蓁 - 第55節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還是獨對四面牆壁。
牆上依然有牆洞,但那已經不再存在任何意義了。
沒有了金毛男,小蓁就不用再到隔壁的房間,亦不會再出現她與金毛男纏綿的畫面……我放空了腦袋,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金毛男。
嘆息的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也彷彿產生了迴音似的在房間里迴盪著。
我的心口好像被淘空了似的,對自己正在呼吸著也完全沒有感覺,彷彿呼吸於我再也不重要似的。
身體不再感覺到重量,只有嘆息的聲音才是現實存在的實感。
雖然理性上知道那才不是實際上有形而存在的東西。
人,到底是有形的,還是無形的呢? 我想起了神社裡被我襲擊而暈倒(也許稱之為殺害)的住持。
那躺伏在地板上的肉身。
想當然,稱為人類的動物,的確是有形的﹑實際的存在。
但失去生命的人類,或者直接稱之為屍體,也是有形的﹑實際的存在。
判別是人類還是屍體,我們以有沒有生命來分別。
因此生命的存在﹑或是換句話說,在生與死之間的定義,也許是一種叫作靈魂的東西。
靈魂,是看不見的﹑無形的東西。
而靈魂既然是用作判別生命的存在,那麽被稱為「人」的東西,就是無形的東西了。
有形的就只是被稱為「軀體」的容器而已。
弄清楚了這一點,也許就能夠說明,為甚麽我﹑金毛男和白毛男三人,為甚麽會發生轉移身體的奇怪狀況。
那只是三個稱為「軀體」的容器,注入了不一樣的靈魂一樣。
將威士忌注入啤酒樽﹑將啤酒注入了清酒樽﹑將清酒注入了威士忌樽……因為軀體只是容器的存在,所以注入的東西即使錯誤了,也不會存在重大的問題。
當然,可能會有一定程度的不適,亦也許有人會發現怎麽酒的顏色變得這麽奇怪,但只從外觀上來說,啤酒樽里的是啤酒,威士忌樽里的也就是威士忌。
傳說之樹只是將酒從樽里抽出來,然後換轉了樽再注入。
像一種小孩子家的頑皮遊戲,這樣的遊戲無分善意或是惡意,也許只是看著有趣;也許只是突然萌生『啊,不如這樣…』的念頭;亦也許像熟練的主婦們從盤子里拿起橘子后,就伸出手指從橘子的頂端開始進行去皮的作業一樣,只是單純的習慣式操作而已。
那麽,神隱呢? 金毛男和神社的遺迹,在我們的眼神完全消失。
雖然,那也不能夠稱之為親眼目睹。
就像魔術師用黑布遮掩著他的道具一樣,大量黑色的烏鴉成為了傳說之樹的黑佈道具,遮掩了其中消失的作業過程。
鴉﹑鴉﹑鴉﹑鴉﹑鴉﹑鴉﹑鴉﹑鴉………很吵! 吵鬧的鴉叫聲在我的腦海深處響起,或遠或近﹑或大或小……牠們就是在阻撓我繼續思考似的不斷嗚叫! 頭痛欲裂……不行了,無法繼續思考下去了。
就像觸動了某一個不能碰的機關,作為守護者的鴉群向我大舉進攻……我雙手緊緊的掩蓋耳朵,卻仍然無法阻止鴉群的聲音。
雙腿變得無力,我橫倒在睡床上……鴉﹑鴉﹑鴉﹑鴉﹑鴉﹑鴉﹑鴉﹑鴉………鴉! (待續) ===================================後記:久違了的《小蓁》,動筆的時候都差點忘記了不是設定,明明只是隔了兩個多月而已……如無意外,這是《小蓁》的最後一個章節了,隨著完結的到來,解謎的部份會增加。
而理所當然地,肉戲就不必抱有太大期望了。
不過,話分兩頭,不見得每一個「謎」也會有相應的「答案」就是了~這一個原設為試筆的故事,拖拖拉拉竟也寫了一年多,實在大出意料之外……而那一邊廂的《JUICE》也似乎是遠超原定九回完結的目標了,哈哈~再次感謝一直以來的支持。
藏於深蓁作者:幕後師爺混沌(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
雖然頭痛好像消退了,但曾經強烈頭痛過的餘震般感覺,仍然存在著腦袋的某一處,視覺還沒有從災難中恢復,視野里呈現著災后現場般的一片溷亂的矇矓。
唯一清醒的,大概只有兩腿之間完全勃起的肉棒。
我的家裡不是實質上遭遇到盜竊,這只是視角上產生的溷亂而言。
強盜並不實際存在……他們真的不存在嗎?強盜們沒有趁著我睡了之後,從我的腦子裡偷走﹑甚至是強搶了一些甚麽嗎? 我伸手托著前額,儘力回想著自己是否忘記了些甚麽。
稱為「忘記」,又怎麽能夠回想呢?我冷笑了一下。
不,那不是我自願性﹑或是隨著憶。
既然是被入屋行劫般強行搶走了屬於我的東西,那想必一定會留下若王蛛絲馬跡。
我屈曲雙腿坐在床上,閉上溷亂的雙眼,雙手抱頭,努力地尋遍腦袋裡的每一個角落……昨晚……昨晚……小蓁的臉龐首先浮起……我吻了她,那睡著的臉。
然後﹑然後是……小雅的臉,流著眼淚的臉。
小雅希望我和她一起離開小鎮……小鎮﹑神社……一種感應般的感覺……事物的輪廓漸漸清晰了,就像用力推開了一扇緊閉的大門。
燒焦的樹王。
黑色的樹葉隨風飄揚。
強盜。
蛛絲馬跡。
我勐然地睜開雙眼,像古印度的頓悟者。
就像在沙發底下找到了玻璃碎片,或是染血刀子一般的重要線索。
急不及待地離開睡床,換上方便運動的服裝,快速地穿出了家門。
離開天池公寓走到街上,勐烈的陽光透過樹葉之間的狹縫裡照射在花白色的路上,反映出刺眼的光和蒸燜般的熱。
夏天…要到來了嗎? 滿天飄雪的日子仍然記憶猶新,初春的嫩綠還未趕得及換上墨綠,竟然馬上就要進入酷暑了嗎? 被汗水沾濕的衣服緊貼在身上,皮膚像被蚊蟲的滋擾著般產生莫名其妙的微癢。
路經小蓁的家,像卡通人臉的房子眼帘和嘴巴都緊閉。
畢竟已經過了上學的可是昨天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今天能夠回校嗎? 我有一點猶疑,正考慮是否要潛進小蓁的家裡確認一下。
但轉念想到,小蓁的家人如果在家裡看顧著她的話……再者,我這個看起來相當健康的同學,在上課先放棄了吧。
這不是迫切需要確認的事情。
到達土字路口,停步。
凝視著在勐烈陽光中曝晒的赤紅色大型鳥居,心裡再次產氐一種猶疑。
出門前下定了決心,瞬間消逝得無影無蹤……神隱……金毛男在我們的面前消失。
如果我進去的話……下一個要消失的人,會是我嗎? 死亡是可怕的。
而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不知道「消失」是否就等於死亡。
但一種未知的不確定性,比死亡還要更加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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