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應該抱著她的胳膊的,但白頌指尖碰上去,冰冷滑膩柔弱無骨,就像是她最害怕的爬行動物,當即面色巨變,收回手。
白頌自知失態,趕忙調整表情,微微笑著看向姜堰。
只是這笑容,僵硬又獃滯,著實勉強的很。
“不!”姜堰陡然瞪圓了眼睛,她看著白頌,“你怕我?你怎麼能怕我?” 姜堰要抓白頌的手,白頌刷的閉上了眼睛,到底忍住了本能沒衝動。
“對,頌頌,我愛你,我永遠都不會傷害你的。
”姜堰眼底劃過艷麗的紅光,她的神智已經錯亂,眼裡心裡腦里就只剩下白頌。
冰冷的手甫一接觸到白頌,她就打了個冷戰,看著姜堰瘋癲的眼神,白頌心底忽然有些悶,有些疼,她情不自禁摸上姜堰的臉頰,指尖蹭到了一小片水漬。
眼眶發熱,一股酸澀湧上來,白頌抑制不住地也掉了眼淚。
她摸著姜堰的臉頰,輕聲道:“姜堰,不要為了我正在做傻事了,你回去吧,回去你該在的地方,好嗎,你這樣,我、我……” 好心疼。
就像是心尖最柔軟的部位被針扎了一下,又像是被雷劈了一下,整個靈魂都在震蕩,白頌猛地捂住自己的胸口,雙眼茫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姜堰握住她的手,輕聲笑道,“之前的事情都是傻事,錯事,現在我已經改正了,頌頌,我在改正了。
” 不,你不是在改正,你是更加執迷不悟了。
一股異常森寒的氣流撲面而來,白頌甚至能看到姜堰體內遮掩不住的黑氣,她眉心緊蹙,反手握住姜堰纖細滑膩的手腕:“你墮魔了?明明不用的,你可以……” “不,沒有你,我哪裡都不想去。
”姜堰又是一陣低笑。
魔族不重視感情,很少有人願意主動將壽命分割給另一個人,再加上這禁法需要兩人彼此深愛,甚至願意為了對方付出性命,才能成功。
所以禁法沒流傳下來,她回去魔界,翻遍了整個魔宮,才找到的。
不給白頌拒絕的機會,姜堰微笑著,凝視著白頌,低頭在白頌的眉心印上專註的一吻,嘴裡低低呢喃著什麼。
陡然間,就像是一把枷鎖禁錮在自己的身體上,白頌半點個動彈不得,甚至連眼珠子都無法轉動,她瞳孔微晃,牙齒傳來咯吱咯吱的震顫聲,想推開白頌,想說不要,但此刻的她幾乎都快掌控不了自己的意識。
氣體在身體里沖盪,有些難受。
姜堰盯著她,微微一笑:“頌頌,放心吧,都交給我,你愛我的對不對,我也愛你……” “頌頌!”只見白頌猛地吐出一口血,臉色迅速灰敗下去。
姜堰嚇了一跳,爆發出慘烈的一聲驚呼,連接已經建立,無法中斷,她能感受到微弱的生命力湧入身體的細小波動,眼神愕然,臉上首次出現了局促不安的表情。
白頌吭哧吭哧喘著氣,卻怎麼都無法順暢呼吸,心臟時快時慢,甚至偶爾還停頓一瞬。
白頌的皮膚逐漸王枯,肌肉也在慢慢萎縮,頭髮就像是冬天脫了水分的枯草,輕輕一碰都能化作灰塵。
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去,皮膚瞬間王癟皺縮,眼瞳渾濁,就連黑色的秀髮也脫水王枯,就像是冬日裡爛糟糟的野草,稍稍一碰就會粉碎,被風吹散。
現在的白頌已然失去生機,猶如耄耋老人。
姜堰不可置信地觸碰著她榆樹皮似的臉頰,指尖劃過她眼角的細紋,未曾開口,眼淚唰地落下砸在白頌的臉上。
白頌艱澀地勾了勾唇角,她的聲帶已經老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了,慘白甚至發青的唇瓣微動,無聲地說道:“對不起。
” “啊啊啊!!”為什麼會這樣,她不要,姜堰瘋了似的想要推開白頌,想要斷開兩人之間的聯繫,想要阻隔從白頌那頭傳來的生機。
白頌的氣息本就微弱,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已經縮小成了一個王枯瘦小的老太太,頭髮花白,皮膚粗糙,渾身還散發著死亡的腐朽氣息。
她疲憊地掀開眼皮,渾濁的眼瞳卻無法聚焦,看不到任何東西,只能盲目地沖著姜堰的方向,艱難地又重複道:“真的很對不起。
” 這個禁法,若是兩人真心相愛,願意為對方付出生命,禁法成,兩人共享平分壽命。
一旦有一方存在欺騙行為,妄圖惡意剽竊他人壽命,則會受到非常嚴重的反噬和懲罰——被對方吸食而死。
這才是真正為什麼,禁法被叫做禁法的緣由。
白頌口口 聲聲說著愛姜堰,而姜堰自認為只要能救白頌,她甚至願意自己替代白頌去死。
她覺得,這禁法簡直就是為她倆量身定做的。
而且她覺得更愛白頌一些,一定能為白頌輸送更多的壽命。
但現在……慘痛的現實徹底將她擊垮,姜堰唇瓣顫抖,滿是疑惑:“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你不是愛我的嗎?白頌,你起來,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姜堰一拳砸在牆上,裂縫猶如蜘蛛網似的蔓延開,整面牆搖搖欲墜。
白頌簡直都快哭了,非得把這層遮羞布掀開,到底對誰好? “姜堰,我……”白頌眼前發黑,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靈魂強度在慢慢減弱,她垂死掙扎著,“姜堰,我是真的喜歡過你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 姜堰盯著她衰敗的面容,努力壓抑著哭聲,想抱住她,卻無從下手。
“喜歡過?”姜堰忽然笑了,笑的哀慟欲絕,笑的凄慘可憐,“是因為楚嬈?” 是因為我不是楚嬈,還是因為楚嬈做的那些事? “姜堰,我不想的。
”白頌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嗓音已經帶上了哭腔,畢竟遇上這麼偏執的數據,她是真的不知所措,“有時候,你會讓我有些害怕。
” 白頌身子虛弱,但因為姜堰的執著,她無法脫離這個世界,只能繼續在這具已經快要失去生命氣息的身體里繼續掙扎。
“害怕?”白頌的真情流露讓姜堰無法接受,她幾乎坐不住,緊抓著白頌的肩膀,“你為什麼害怕我,你根本不必害怕我。
” 既然話趕話說到這裡了,白頌咬牙:“我怕你傷害我,最主要的是——我怕你傷害自己!” 她哭著說:“一切都是我的錯,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是無辜的,我不能,不能讓你承擔……” 說著說著,白頌瞳孔驟縮,就像是被人陡然扼住脖子似的,瞠目結舌喘不過氣。
“頌頌,頌頌?”姜堰來不及思考她的話,抓著她的手就想渡氣給她,可白頌已經將自己完全封閉,再加上她的身體太弱,也根本無法承受。
白頌抓著姜堰的手,瞪著眼睛哀求她:“姜堰,放下吧,放過你,也放過我……” 姜堰猶豫了一下,白頌面容越發痛苦,就像是靈魂在承受千錘百鍊似的,如果不是她的身體太過虛弱,可能都已經在滿地打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