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秋玄應道:“不是, 大小姐在裡面,你有何事?”
那女子不咸不淡地說道:“勞煩通報一聲, 知府夫人有請。”
褚秋玄蹙了眉頭,“我家大小姐身子不便……”話未說完, 寧雲卿便從裡間走了出來, “既是夫人有請,天玉怎好回絕?只是天玉身子不便, 還給勞人攙扶著去。”
那女子瞥了眼寧雲卿,點點頭道了聲,“請吧。”
寧雲卿二人跟在女子身後, 俄而停在一間廂房,一齊進了屋。屋內坐著個略顯富態的中年婦人, 婦人面上堆笑, 抬眸掃了寧雲卿二人一眼,輕輕開了口, “坐吧。”
寧雲卿二人施過禮坐下,那婦人笑意未去,又道:“楚家是都城大戶,我瞧你們兩個姑娘也是讀過書的。”目光飄到寧雲卿身上, 她抬了手輕輕撫了那張年輕女子獨有的細嫩臉龐,唇角的笑仍未散去,“怎麼,你這大好年華的姑娘家,偏偏想要給個老頭子做妾?”
她這話原本就是變著法的損人,眼瞧著那個楚家大小姐紅了眼眶,她想小姑娘還算是麵皮薄,聽得住勸,不由舒心了些許,豈料不過須臾,便聽噗通一聲,竟是那小姑娘跪在她面前嚶嚶哀求起來,“求夫人救救天玉!”
知府夫人蹙了眉頭,見人家小姑娘神色真切哭得我見猶憐,惻隱心動,親手扶了她起來,話語里也帶了一絲關切,“怎麼了?起來說。”
寧雲卿抽噎著坐了回去,一邊說著,一邊抹著眼淚,“夫人,天玉還想為何我這般模樣,他們還要將我拉來這裡,原是想……”小心翼翼瞥了眼婦人,斟酌接道,“想將我許給知府大人。若是我從府中嫁出去,府里便沒人奈何得了她們了。說來也是家門不幸,天玉的二妹前些日糟了禍害,被迫嫁給了一個浪蕩子,其生母阮姨娘便將這事算到了我頭上,只因……只因她們原想禍害的是我。”
知府夫人聽得詫異,她有些遲疑,“禍害你?”
“嗯。”寧雲卿嗚咽著道,“只因天玉瞧見了……家醜不可外揚,天玉失禮了,叨擾夫人休息,天玉告退。”說完她便站起了身,而正在這時,門外卻嘈雜起來,之前瞧到的那個婢女敲門走了進來,對知府夫人道:“夫人,楚家那邊出事了。有小丫鬟請楚小姐回去。”
知府夫人正疑惑,便問:“出了何事?”
婢女有些踟躕,壓低了聲音回道:“說是發現有姨娘私通。”
知府夫人怔了怔,聯想起之前寧雲卿的話,倏然了悟過來,原是那孩子撞見了有獨子護身的姨娘好事,難怪那姨娘想除掉她,不過這姨娘竟將她也算了進去,便當她是狠心婦人,容不下自己的夫君再娶新歡么?
她又望向寧雲卿,寧雲卿眸子低垂,姿態纖柔,腿又受了傷,看起來便是不受寵被惡奴欺壓的凄楚姑娘,楚家能同意將她嫁過來,怕也不在意她,當真是個可憐孩子,難怪沒膽子揭穿惡奴。
抬手輕拍了拍寧雲卿的肩,知府夫人道:“莫怕,孩子,我隨你一起去。”
成了。寧雲卿輕輕抹了淚珠,懇切回道:“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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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夫人帶著婢女走在前,寧雲卿被褚秋玄和貼身婢女攙扶著跟在後面,幾人來到阮姨娘房前,便見著外面圍滿了楚家的家丁,家丁看到寧雲卿,立刻見禮準備給她讓路,可看到知府夫人卻猶豫了,寧雲卿示意,“這是知府夫人。”家丁不敢怠慢,連忙退了回去,寧雲卿將知府夫人請了進去。
屋舍里又圍了三層的人,最外層是小姐夫人的丫鬟,小輩夾在中間,最裡層唯有三個人——阮姨娘、許梓柔外加一個不知名的男人。男人面色通紅,也不知是打的,還是酒氣染的,他赤著上身,下身只遮著一條被子,坐在地上搖頭晃腦,連連喊著,“阿阮,阿阮。”
果然那個阮氏不是個好貨色!知府夫人面色陰沉,帶著寧雲卿二人走了過去,也不說話只默默站在一旁。阮姨娘瞧見了,微微蹙了眉,還是趴在婦人腳下,苦苦哀求起來,“夫人,您要為妾身做主啊!那男人妾身並不認識,不知怎的就在妾身房中了。”
夫人?許梓柔瞥了眼婦人,瞧到她身後的寧雲卿,冷冷瞟了一眼,“玉姐兒,怎好麻煩知府夫人?”又對那婦人見禮,“夫人,這是家事,擾了您休息多有不便。”說著便叫丫鬟送人回去。
知府夫人本就是來為寧雲卿出頭的,一見這陣勢,更覺得許梓柔這個和女兒年歲相當的正妻,意欲欺壓原配女兒,是個惡毒後娘,越發憐惜起寧雲卿,將人護在身後道:“無礙,今日碰巧了,我們也算是一家人,你年歲尚輕,有何事不妨同我說說。”
許梓柔的臉上沒有波動,語氣依然恭敬疏離,“夫人仗義,只是我們尚未結親……”話未說完便被夫人打斷,“我府上何時要同你們結親了?”
楚天青暗覺不妙,果不其然俄而便瞧著婦人牽著寧雲卿的手,眸里滿是慈祥笑意,“我與天玉投緣,方才認了她做女兒,也算是一家人。”
許梓柔淡淡瞥了寧雲卿一眼,輕笑道:“您能認天玉做女兒,是她的福分。”
寧雲卿適時做出驚訝並感激的表情,有些膽怯地攢了攢婦人的手,婦人對她笑了笑,回過頭又是一副端莊模樣,“天玉是我女兒,她還尚未出閣,我不希望楚家這事害她受牽連。楚夫人也是明白人,相信不用我多說了。”
許梓柔輕輕頷首,阮姨娘是什麼人,做的什麼打算,她早就看出來,原本也只是想借她的手除掉楚天玉,並未真將她當做自己人,此時知府夫人開口,雖然便宜了楚天玉,但於她來說也算是好事,至少不用她再出手除掉阮姨娘了。
許梓柔命人將阮姨娘和那個男人帶了出去,回眸瞥向楚天玉,原本是想喊她過來問話,但見知府夫人護著,只好作罷,獨將楚天青喊了過去。
寧雲卿望著楚天青的身影暗暗思量,回過神便瞧著知府夫人對她笑道:“我送你回去。”說完就被人牽著回了屋子,寧雲卿將知府夫人請到正座,倒頭正要拜謝,卻被婦人攔住,攙著她一併入了座,目光里儘是慈愛,“方才不是見過禮了么?”她拍了拍寧雲卿的手,“我若是有孩子,也該同你這般大了。”
寧雲卿笑著望她,眼裡還帶著難以置信的驚喜,看得婦人一陣憐惜,又覷了她的腿道:“大戶人家是什麼模樣,我最是清楚,可憐你這無依無靠的丫頭,可要同我回府上修養?”
寧雲卿莞爾回道:“多謝夫人,天玉不敢叨擾。”
婦人看她怯懦模樣,又是一陣心疼,“還喚夫人?玉兒,若你願意,我倒是可以允你嫁給老爺。”
話語剛落,便見那姑娘變了臉色,扒著她的袖子,討好得喚了聲,“乾娘。”何種意味,不言而喻,婦人也不強求,又拍了拍她,“不早了,歇息吧。明早同我回府,我找個大夫予你瞧瞧。”
“多謝乾娘。”寧雲卿的臉上綻出璨笑,婦人見著歡喜,伸手摸了摸。
須臾過後,褚秋玄推門走了進來,見寧雲卿坐在榻上輕敲桌面,拿起桌上的水杯,輕輕抹了抹杯沿,這才灌下一口,幽幽地問:“這便是你甩開我和藍兒,出去乾的好事?”
寧雲卿頷首,“嗯。”
褚秋玄撇了撇嘴,打趣道:“真不愧是反派中的翹楚,腿都這樣了,還能幹壞事。”
“這是壞事么?”寧雲卿含了笑望她,“那個阮氏想害我生不如死,我這麼做不過是如數奉還,還有那個不知名的男人,你以為他是無辜的?呵,我見著他的時候,他剛為了劫人錢財,害死了一個行腳商人。遇見我時,亦想加害我。”
褚秋玄聽著變了臉色,焦急地攢了寧雲卿的肩打量,“那你有沒有受傷,他有沒有碰你哪兒?”
寧雲卿笑著搖頭,“他若傷了我,我就不會這麼便宜他了。”
“不過我方才瞧了,那男人是個壯漢,你這個身子和人家斗,還真是膽大!下次不許這麼做了。”褚秋玄扳了臉色,話語里韻滿關切。
“好。”寧雲卿笑著應聲,將自己的舉動同褚秋玄說了,那時男人正想對她不軌,寧雲卿腿腳不便,便拿拐杖做武器直取男人命根將他打倒在地,趁著他無力反抗的間隙,給他餵了把土,唬他說這是毒|葯,嚇得他不敢放肆。再之後,她突然起了心思,試了試許久不用的催眠術,沒想竟成功將男人催眠成了阮姨娘的老相好,讓他酒後衝動趁夜跑去尋了阮姨娘。
“催眠術。”褚秋玄喃喃,心中不知思忖些什麼,又問,“那知府夫人呢?也在你的套里?”
“你說呢?”寧雲卿彎了唇角,早先從楚天青那聽到後娘想將她許給知府為妾,她就派人打探起了知府夫人,從蛛絲馬跡來看,這夫人雖然身子有些問題,但卻是個熱心腸的人,可唯獨對自家老爺有些小心眼,容不得他再有別人。寧雲卿想知府夫人若得知她過得凄楚,定然會動惻隱之心,到時若是許後娘和阮姨娘再說些什麼,想那夫人興許會一時衝動將她收做女兒,事實亦是如此。
“真不愧是寧雲卿啊。”褚秋玄輕聲讚歎,她望了望窗外的月色,忽又提到了另一個人,“阮姨娘這次怕是慘了,接下來你要收拾的怕就是新來的主母了吧?”
“你很希望我除了她么?”寧雲卿笑得溫柔。褚秋玄的回答卻含糊其辭,“她可是和阮姨娘結盟,要將你嫁給知府做妾的。平日也沒少尋你麻煩,這般欺負你,我如何容得下?”
“便知曉你關心我。”寧雲卿的唇角依然噙著笑意,她望了望天色,柔聲道,“時候不早了,歇著去吧。明日還要勞煩你幫我照顧藍兒。”
作者有話要說: 寧雲卿:我覺得我應該寫一齣戲讓所有的“作者”都去體驗下~
尹鳳玄:好主意!
jj又開始吞評了~我很無奈啊~_(:з∠)_
ps.感謝以下幾位親的雷,愛你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