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香港多雲轉陰,炸雷驚響,天色灰濛,瀟瀟洒灑又是一場雨。
傍晚時分,驟雨初歇,李行敲響舒窈房門,她未鎖,李行推門而入,只見舒窈撲進床上,拿被子遮住自己,蓋得嚴嚴實實,露一雙眼睛,目光忸怩不安,百般不願出門:“我後悔了,能不能不去?”
“為什麼不去?”李行靠在門邊問她,今日他穿得清爽隨意,乍一看竟像是與她如出一轍的高中生,不過李行也比她大不了幾歲。
至於為什麼不去…
拜託!她是要和他單獨去看電影耶,這不是火星撞地球——天方夜譚?她當時會答應才叫奇怪!
而且這未免也太像情侶拍拖才會做的事,李行還敢問她——就是明知故問…
“誰叫天氣不好,我心情也不好,總之——”舒窈吱唔著,張口胡謅:“我不想去了。”
“你起來和我講。”李行走上前,靠近幾步。
“你別來!”舒窈用被子將自己團團裹住。
“為何?”李行眼疾手快,一下扯開被子,一件小紅裙印入眼底,即便倒在床上,也能看得清楚舒窈被紅裙勾勒得窈窕婀娜的身姿,裙擺鋪開,像一株懶散盛放的玫瑰,嫵媚多姿。
李行直勾勾盯著她看,舒窈只覺得天崩地裂。
“不想去還打扮這麼靚?”李行挑眉,笑了下。
“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又不是穿給你看!”
被一眼戳穿的舒窈毫不服氣,她今日特意精心化妝、熨燙捲髮,還穿了件別緻美麗的新裙子,在將要到出門時一照鏡子,又覺得盛裝打扮太過“刻意”,倒顯得她多麼期待似得,大小姐都是旁人求著哄著才肯屈尊紆貴低眸瞥一眼,怎能表現出期待?絕對不可能!
於是舒窈內心糾結萬分,更是煩躁不已,索性躲在床上,當個縮頭烏龜,哪兒也不想去。
李行微笑,誠心實意地誇讚:“寶寶無論穿什麼都靚。”他又頓了一下:“不穿更靚。”
簡直是耍流氓!
舒窈臉頰一紅,憤憤瞪他:“閉嘴啊!”
李行將她從床上拉起,站在鏡子前,紅裙裊娜,雪膚烏髮,他目露痴迷地注視她良久,輕輕一吻落在發頂,略帶惋惜:“可惜今日有雨,大小姐穿暖一點,不要著涼,嗯?”
於是乎,一番半哄半拉,舒窈換回長衣長褲,被李行牽著坐上了車。
一路飛馳,等兩人下車到電影院后,已是人潮洶湧時。
“好多人。”
與方二少不同,李行未包場,未帶人,親自開車,他拉著她走向影院,宛如本港來來往往,萬千普通人中一員。
電影院門口,處處是推著爆米花機的老人,底下爐火燃燒,裡頭現做現爆,伴隨“砰”的一聲巨響,顆顆飽滿的爆米花伴與香氣一道傾瀉而出,遠遠經過,便被那好聞香甜氣味勾得肚子里饞蟲直叫。
她忍不住多瞟了一眼,李行立即問她:“想吃嗎?”
舒窈小聲“嗯”了一下。
“等我。”李行上前買回一袋,小小塑料袋,裝著滿滿當當、白胖胖的蝶形爆米花。
舒窈迫不及待拿起嘗了一顆,入口香脆,又燙又甜,她立即吐舌:“好燙!”
李行盯著她那截紅潤小舌,喉結一滾,擰開一瓶水了過去。
舒窈接過,咕嚕咕嚕一口涼水下肚才緩過來,見李行一直看她,她不自在地問:“你不吃嗎?”
李行唇角微揚,露一個笑:“我更中意看大小姐吃。”
舒窈臉一紅,與李行並肩走入影院。
正是周末,大家忙碌一周也到放鬆時,電影院行人擁擠,在舒窈走動之際,被推搡擠壓的她手指尖也時不時與李行右手相撞,舒窈想要收回手,李行卻用小指勾住她的小指,她如觸電般一顫,想要甩開。
李行卻沒有鬆手,他手指緊緊扣住她,不是十指緊扣,只是小指頭勾纏在一塊,像一尾小蛇纏住她不肯放,他看她,聲音平緩:“走吧。”
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那麼自然。
今日他們所看電影是《我要富貴》,初聽名字,還以為是歡樂喜劇電影,一看主演張學友、張曼玉,都是帥哥靚女,又以為是戀愛電影,慢慢看下去才知曉,講窮小子天生反骨,不肯接受阿爸街頭唱“黃歌”的舊業,想要在港闖出一番天地,哪知愛上富家女,拼盡全力一路往上爬,還是被富家女家人棒打鴛鴦,分手后窮小子立志要賺大錢,加入黑社會,不料一路艱難曲折,卻反而害得阿爸入獄的悲慘故事。
眾人看得唏噓落淚,連舒窈也為之動容,尤其是末了之時,阿爸明知兒子學壞做惡,依舊幫其殺人頂罪,窮小子承接父業,唱起幽幽一曲,明明是下流噁心的歌詞,卻平白幾分憂愁哀轉。
幾經波折,卻兜兜轉轉,回到原點,再看片名,只余諷刺二字,“富貴”哪有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