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仰躺在床上,看著床頂,神情平和。
可從來不愛哭的柳若芊,卻早已經淚流滿面。
小時候的阿古哥哥,太讓人心疼了。
那麼好的母后,也太讓人心疼了。
她死死抱住陸韌古,臉埋在他的脖子處,聲音哽咽:“阿古哥哥,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陸韌古回神,伸手抬起柳若芊的臉:“芊芊怎麼哭了?”
柳若芊抬手胡亂抹了抹洶湧而出的眼淚:“阿古哥哥,以後芊芊陪著你,芊芊永遠陪著你。”
陸韌古在她兩邊眼角各親了親,將她的眼淚親掉,隨後笑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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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思林從柳家回到丞相府,就跟打了雞血一般,整個人處於亢奮狀態。
他指揮柳南和柳北:“趕緊把我的私庫都打開,裡邊的東西全都給我打包,你們倆親自盯著!”
柳南撓著腦袋:“公子,您這是要作甚?咱這日子,不過了?”
柳思林:“芊芊要嫁人,我要準備嫁妝。”
這話把柳南和柳北嚇得臉色登時就白了,兩個人默契十足地上前就捂住柳思林的嘴。
柳南四處張望一下,見沒有外人,苦口婆心地勸說:“公子,這掉腦袋的話,咱可不能渾說。”
柳北點頭:“是啊公子,陛下是遣散了後宮,可唯獨留下了柳妃娘娘,不是說封了后嘛,您在胡說什麼嫁人?”
柳思林抬手拍開兩個人的手,嫌棄地拿帕子擦了擦嘴:“你們倆洗手沒,一股汗味。”
柳南和柳北:“……”這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這管汗味呢。
柳思林擦完嘴,得意地揚眉:“這你們就不知道了,芊芊要嫁的還是陛下,陛下打算補辦一場婚禮,三書六禮,禮數周全地重新把芊芊娶過門。”
柳南和柳北一聽,都跟著樂了:“那這可真是大喜事,那是得好好準備嫁妝。”
“公子您讓讓,我們現在就打包。”
二人說著,招呼護衛兄弟們進了庫房,將柳思林這麼些年攢下的那些好玩意從頭開始打包。
柳思林見他們辦事給力,滿意點頭,轉身回屋去,翻出他那裝地契的箱子,開始過目他的宅子,鋪子,莊子等私產,見到合適的就都拿出來放在一邊,準備給芊芊。
柳大公子的院子忙得熱火朝天,動靜太大,一向關注整個相府動態的柳沐瑤很快就聽說了。
等身邊丫鬟說完,柳沐瑤看著自己屋子裡擺著的那十幾箱子嫁妝,臉色很是難看:“不是都做了妃子,還給她準備什麼嫁妝?”
丫鬟答道:“奴婢不知,只是聽說大公子是要把庫房裡的東西全都給柳妃娘娘做嫁妝。”
見丫鬟也說不出個什麼,柳沐瑤攥了攥帕子,起身往外走,直接去了正院找柳夫人。
身為當家主母,柳夫人自然也聽說了柳思林院子里的事。此刻正張羅著過去看看,一出門就遇到柳沐瑤。
“娘,沐瑤來給您請安。”柳沐瑤屈膝施禮。
柳思林曾不止一次疾言厲色地質問過柳夫人,像什麼:
“到底誰才是母親生的?”
“母親這樣對她,可有想過芊芊的感受?”
“您總說芊芊不認你,可自打芊芊被找回來,您又做了些什麼?”
“就沖她當時在您面前哭哭啼啼,攛掇您送芊芊入宮,您就不該再對她好!”……
幾番質問之後,柳夫人總算醒悟了,再看柳沐瑤這個養女,這才察覺出她遠不像她表面表現出的那般單純善良。對她,也早已經沒了先前那般喜愛。
柳夫人抬抬手,聲音有些冷淡:“起來吧,這幾日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嘛,為何不在屋裡好好養著。”
柳沐瑤笑著上前,扶住柳夫人的胳膊:“女兒心中惦念著娘,好些了就過來給娘請安。娘這是要去哪,沐瑤陪您去可好?”
自打青王造反失敗被皇帝陛下處死,柳沐瑤這個曾被青王當眾指明要娶的人,身份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當時青王事發之後,柳丞相就吩咐柳夫人,讓她抓緊時間給柳沐瑤找一門親事,將她儘快嫁出去。
畢竟是自己帶在身邊養大的,柳夫人還是念著多年的母女情分,盡心儘力地給柳沐瑤尋摸家世好人品好的夫家。
同時也給她準備了一份算得上豐厚的嫁妝,還應柳沐瑤的要求提前搬到了她院中。
可京城之中有權有勢的人家,都知道她和青王那點舊事,壓根就不想沾邊。
京城外,不計較柳沐瑤和青王過往,家世和人品又要拿得出手的人家,也不多。
再加上柳沐瑤對婚事挑三揀四,這也不滿意那也不中意,話給她說重一點,三天兩頭她就病上一回。
是以,至今為止,柳沐瑤的婚事仍舊未定下。
柳夫人現在是愈發不願意見到這個養女。此刻她是去見柳思林,知道自己兒子更是不待見柳沐瑤,更不想帶她去。
柳夫人將胳膊從柳沐瑤手裡拿出來,直白說道:“我是去見你大哥,你先回去吧,免得你大哥見了你又跟娘甩臉子。”說罷,帶著婆子丫鬟就往前走。
可柳沐瑤卻早已下定決心,能為自己多爭一份嫁妝就要多爭一份,柳大公子正在清理庫房這樣的好機會,她又怎會放過。
她顧不得維護以往那乖巧懂事的形象,緊緊跟在柳夫人身後:“娘,沐瑤也許久未曾見到大哥了,就順便陪著娘去跟大哥打個招呼,打完招呼沐瑤就回去。”
話都說到這份上,柳夫人也不好再說什麼,沉默著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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