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間浪子二十部小說 - 第1863節

萬選青躬身道:“貴局招待太周到,晚輩正要向老前輩道謝哩。
”盛錦堂一抬手道:“大家書房裡坐吧?”范子云道:“盛老伯,小侄還有點事去。
”盛錦堂哦了一聲,問道:“老侄台要到哪裡去,你初到金陵,地方不熟,要局子里的趟子手陪你去好了。
”范子云暗暗朝他使了個眼色,然後道:“不用了,小侄會去找的。
”說罷,就別過盛錦堂、萬選青二人,往外行來。
到得前進,正好遇上盛振華,含笑道:“范兄弟,你到前進找我來的吧?”范子云道:“盛兄早,小弟想出去一趟,只是想請教盛兄,文德橋如何走法?”盛振華道:“范兄弟要去文德橋?我派人陪你去好了。
”“不用了?”范子云忙道:“小弟還是一個人去方便,盛兄只要告知如何走法就好了。
”盛振華還沒說話,范子云四顧無人,壓低聲音道:“小弟去去就回來,回來再向老伯詳細報告,盛兄暫時勿向人提起。
”盛振華看他這麼說,只得點點頭道:“好吧,范兄弟要去文德橋,那是在秦淮河的北岸……”他把到文德橋去的路徑,詳細說了一遍。
范子云牢牢記住,別過盛振華,出了盛記嫖局,一路往東行去。
※※※※※※※※※※※※※※※※※※※※※※※※※※※※※※※※※※※※※※金陵東面的名勝,自然是夫子廟和秦淮河了。
夫子廟,本來應該是崇高肅穆的,它象徵著我們中華五千年道統的優秀文化,但這裡卻像北平的廠甸、和蘇州的玄妙觀一樣。
廟的周圍,小店林立,攤販集中,茶館酒肆,和各式各樣的雜耍,應有盡有,是金陵城裡最大的民眾遊藝場所了。
古廟的邊上,就是全國聞名的秦淮河,文人學士歌頌為六朝煙月,南朝金粉的薈萃之地,歌台舞榭,畫肪往來,說不盡風光旖旋。
文德橋就在秦淮河北岸,夫子廟的邊上。
范子云好不容易找到文德橋,但見行人往來,紅男綠女,車水馬龍,絡繹於途,這地方好不熱鬧!心中不禁有些躊躇起來,像這樣一個繁華熙嚷的地方,要找一個普普通通的行路之人,這有多難?抬頭看看日頭,差不多已快己正,他獨個兒站在橋邊上,目不轉瞬的打的量著每一個行人。
這年頭,戴瓜皮帽、穿竹布長衫的人可真不小,你要看他肘後有沒有打藍布補釘。
這可得等他走琿雲了,從背後才能看得到,范子云幾乎看的目不暇接。
已正,現在己經己正了門文人到度是過去了,還是還沒來呢?范子云心中暗暗嘀咕著,也許未必直有這樣一個人,打這裡經過。
就在他正在思忖之際,忽然有一個人影映入他的眼帘!這人身材不高,頭上戴一頂已經又臟又皺的瓜皮帽,身上穿一件洗得已經發了白的竹布長衫,彎著腰,肋下夾一柄油紙被雨傘,踏中的從橋上走去。
范子云急忙注意他雙袖肘后,果然打著兩塊藍布補釘。
就是他,己正,果然有這麼一個人,從橋上經過。
范子云心頭感到無比的驚奇,昨晚留字條的入,如何會知道這人一定會在今日已正經過文德橋呢?他要自己尾隨他下去,到了地頭,就殺了他,這到底為什麼呢?他本是為了好奇而來,本來還以為未必真有此人,如今居然真有這麼一個人打橋上經過,他自然非尾隨下去,看個究竟不可。
這一陣工夫,那人已經走出老遠,范子云反正是尾隨,又不是要追上他,故而遠遠的跟了下去。
那人當然不會知道身後有人跟蹤著他,因此只是自顧自的彎著腰,低頭走路,一路往西行去。
范子云跟在他身後,也不知走了多少路,但覺地勢漸漸荒涼,迎面已有一座形勢險峻的高山峻岭。
那人依然一直往前走去,連頭也沒回。
一會工夫,出了清涼門,山麓間林木陰濃。
那人行到林間,忽然腳下一停,沒回頭,口中發出沙啞的聲音說道:“到了,樹林里的木屋就是了。
”范子云聽得不由一怔,暗想:“他雖沒回頭,但這話明明是對自己說的了,那麼他早就知道自己跟蹤著他來的了。
不,他明明是昨晚留書那人要他引領自己來的了,那麼字條上為什麼要自己等他開口說話,把他殺了呢?師傅說過,江湖上有一句話,叫做「逢林莫入」,自己該不該進去呢?留書那人居然如此神秘,他煞費苦心,把自己引來,究竟有何目的?自己既然來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中既有木屋,那留書的人一定就在裡面等著自己,至少也要把對方是誰,弄個清楚,聽聽他的口氣。
那人話聲一落,就繞著樹林飛掠而去,方才一路行來,他都走得並不太快,但這回卻矯捷如猿,去勢甚是快速。
范子云當然不會依照字條上的話去做,無緣無故去殺人,他只是依照那人的話,舉步朝樹林間一條小徑行去。
就當他堪堪跨入樹林之際,陡聽一聲凄厲的慘號,傳了過來。
這慘號之聲,正是人類受到最大傷害,臨死時發出來的,而且根據聲音的來處判斷,正是那人掠去的方向。
范子云聽得不禁一呆,那人遭人殺害了,難道會是昨夜留書的人,因為自己沒有殺他,才出手把那人殺死了?這又是為什麼呢?那人有什麼非死不可的大罪呢’?范子云覺得這留書之人,定非善類,不然決不會如此視人命如草芥。
他不再猶豫,順著小徑,彎彎曲曲的行去,入林漸深,日色也愈暗,枝葉交叉,幾乎透不進一點天光。
小徑盡頭,果然矗立著一間黑黝黝的木屋,只有一扇木門,也是黑的,深掩未開,靜悄悄不聞一點人聲。
范子云略一瞻顧,舉步走到門前,正待舉手叩門。
只聽木屋中傳出一個怪異的聲音道:“既然到了門口,推門進來就是了。
”這說話的聲音,確實有些怪異,聽不出他是年老?還是年輕?總之,聽來使人不大舒服。
范子云也不去管他是什麼人?反正自己既是找他來的,見了面不就知道了么?這就依言推門而入。
木屋裡面,當然更幽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就在范子云跨進木屋,只聽身後「砰」一聲,木門無風自闔。
范子云初入江湖,從沒遇上過這等離奇怪誕之事,心頭不覺微微的有些緊張,腳下一停,雙手暗暗蓄勢,雙目一閉再睜,運足目力瞧去,這隘小的木屋之中,依然黑黝黝的一無所睹。
就在此時,只聽那怪異聲音緩緩的道:“你是我約你來的,你只管放心,屋中雖黑,決不會有不利於你的事情發生。
”范子云從他說話的方向推測,這人應該就在自己對面,但自己竟然會看不到他,一面問道:“朋友究竟是何人,約我來此,有何見教?”怪異聲音微笑道:“你不用問我是誰?我不是也沒有問你是誰么?”范子云道:“那你找我有什麼事?”怪異聲音道:“你身邊不是有一枚銀質的古錢么?把它取出來。
”自己走前,夏伯伯交過一枚銀質的大錢,他為何會知道的呢一邊想著,一面說:“正是,朋友就是為了這枚銀質古錢,才設計把我引來的吧?”那怪異聲音笑了,笑聲有些嘶啞,接著說道:“你錯了,我叫你取出銀質古錢來,只是為了驗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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