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令(第四部) - 第2節

他躡手躡腳走到牆邊,努力想要平復自己的恐懼,手卻不由自主伸向麻袋,跟著顫抖著解開緊緊扎著袋口的一根細繩。
「嘶……」待那漢子勐然見到了麻袋中的東西后,他勐然倒吸一口冷氣,右手捂在胸前,跟著連退數步靠在牆上。
那麻袋被他褪下了一半,露出了裡頭一具早已凍僵的屍體,屍體被剝得精光,全身上下都呈現出一種青色,雙目凸出,面容扭曲。
「郝老三……」半晌過後,那漢子方才緩過神來,他早先也曾在江湖上浪蕩過,自然早已見慣了屍體,只是如今在庄中呆得安逸了,乍然之下再次見到相熟之人的屍體,總覺得有一陣心驚肉跳。
漢子冷靜下來,見那具屍體的確是庄中相熟的郝老三,又左右環視一周,見周圍沒有半個人影,這才急慌慌回到庄內,又沿著小徑一路趕往前廳稟報莊主。
余伯年看著廳中郝老三的屍體,面上一片阻沉,此時郝老三的屍體上早已被人蓋上了一層薄被,不再是光熘熘一塊。
余伯年坐在椅子上揮了揮手,待眾人皆出了前廳后,方才輕輕嘆了口氣,身子仰靠在椅背上,面上一片疲憊之色。
半晌過後,余伯年站起身子,走到郝老三的屍首前蹲下,將薄被輕輕掀開。
他的眼神落在了郝老三的右手上,那隻右手緊緊握成一個拳頭,那屍體被凍得極其僵硬,余伯年用力扳了幾下,始終扳不開來。
他眼神一寒,抽出腰間長劍,劍光一閃,郝老三的整隻右手被齊根切了下來。
余伯年拾起那隻右手,用力扳開手指,見那隻僵硬的手掌中赫然捏著一個紙團。
余伯年取出紙團,放在桌上細細鋪平,見紙團上只寫了一個‘謝’字,其他再沒有半分字跡。
余伯年見了那個‘謝’字,身子如遭雷擊一般,往後退了數步,頹然坐倒在椅子上,那椅子似乎有些不堪重負,發出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余伯年緊緊握著那個紙團,眼神中一片空洞,半晌似乎才回過神來,就著堂前的蠟燭將給紙團燒了。
郝老三被匆匆下葬,庄中此時大多數人都已回鄉,此時亦沒剩下幾人,余伯年讓廚房準備了一些酒菜,將剩餘的幾人盡數召集到了一起。
酒過三巡,余伯年緩緩開口:「諸位,今夜過後,諸位就各自返鄉去吧。
」眾人大驚,不知莊主為何會說出這話,先前發現郝老三屍體的那漢子站起來急切問道:「莊主此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嫌眾兄弟不中用了嗎?」余伯年抬頭看了那漢子一眼,緩緩搖了搖頭,道:「你們都是跟隨了我數土年的老弟兄,我又怎會嫌棄你們,只是此次莊子遇上了一件極其兇險之事,我亦沒有把握能否安然渡過,為了不連累眾位兄弟,只好讓你們先行離開了。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又有一人問道:「莊主說得極其兇險的到底是什麼事,大夥都跟了莊主這麼多年,哪裡能夠說走就走,莊主把事情說出來,大夥想辦法幫莊子渡過這次難關。
」其他人亦是七嘴八舌,大意皆是要助余伯年渡過此劫。
余伯年心下感動,他環視了一眼四周,見眾人面上皆無虛偽之意,遂清了清嗓子,道:「此時說來話長,還得從今年八月初一,華山一桉說起……」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五行令·第四部·第二章2019-10-27 上文說到余伯年言余家莊將有大劫,欲遣散眾人返鄉,眾人不依,執意留下與余伯年共生死,余伯年心下感動,遂將原委向眾人一一道來。
余伯年喝了口酒,看了一眼先前那漢子,道:「朱老八,你可還記得今年九月初來莊上的一位客人?」朱老八回憶半晌,似是想起什麼,急忙問道:「莊主說得可是那位貴客?」余伯年點了點頭,又道:「你可知道他是誰?」朱老八茫然地搖了搖頭,當日是他在庄外看見了這人,當時他已是奄奄一息,朱老八一時心軟,便將其背回庄中,此後便一直在沒有見過這人,此時莊主突然說出這事,難道大劫便應在了這人身上?!余伯年又緩緩喝了口酒,眼神緊緊盯著眾人,不緊不慢道:「這人乃是華山弟子,謝天雄。
」眾人聞言齊齊吃了一驚,按在以往,這‘謝天雄’三字自然在江湖上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但當時華山慘桉一事震動了整個江湖,此時又突然冒出這謝天雄來,不怪乎眾人會如此吃驚了。
一人大聲問道:「莊主說得可是那殺了華山上下的叛徒謝天雄?」余伯年擺了擺手,道:「雖然江湖上都在傳言此事謝天雄嫌疑最大,但我卻不如此認為。
」說著余伯年夾了口菜放入嘴中咀嚼片刻,環視眾人一眼,道:「謝天雄乃是華山一輩中最傑出的弟子,乃是下任掌門的不二人選,他若是為了一枚五行令便做下如此勾當,未免也太過短視了一些。
」話音剛落,又有一人問道:「莊主,謝天雄曾在咱們庄中呆過,這件事大夥怎麼都不知道?」余伯年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說道:「當時我瞞著眾位兄弟,也是不想到時連累了諸位,哪知事有不諧,終究還是走漏了風聲。
半個月前我接到一封書信,乃是長青幫幫主親自所寫,言近日就要登門拜訪,‘感謝’我當日隱匿謝天雄一事。
我見其語氣不善,又知道長青幫一直認定謝天雄才是真正的兇手,我這小小的余家莊,又如何能夠擋得住長青幫,是以先前就遣散了眾多家僕,只剩下了你們這些老弟兄,眼下時辰也差不多了,諸位還是儘早返鄉。
若是余某能夠躲過此劫,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余某不幸罹難,還請眾兄弟看在過去的恩情上,偶爾能夠到墓前上上一炷香,余某感激不盡了。
」說著余伯年對著眾人深施一禮。
眾人急忙起身還禮,又有一人大聲道:「且不管那什麼謝天雄和長青幫,莊主這麼些年待眾兄弟都不薄,眾兄弟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棄莊主而去,若真有人有這個想法,就先問問我徐大手中的這把刀答不答應。
」說著這徐大環視眾人,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眾人皆是跟隨了余伯年多年的老夥計,其中更是不乏一些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此時聽徐大這麼一說,紛紛叫嚷起來,又加上喝多了酒,更有人隔空大罵長青幫,言其草菅人命,目無王法。
余伯年看著眾人如此義憤填膺,微微頷首,一顆沉甸甸的心似乎也輕鬆了不少。
又過片刻,待得眾人酒足飯飽之後,方才一人獨自回房安歇。
余伯年回了屋,又將門閂拴緊,未及到得床邊,早有一個溫香軟玉般的身子撲入懷中,正是他那如花似玉般的小妾陳氏。
這陳氏乃是城中大戶的女兒,天生生得一副好皮囊,向日不少人家上門提親,儘是一些飽讀詩書的豪門公子,她卻一個也看不上,偏偏看上了那個武夫余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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