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從電梯間出來就一直焦慮地想要重新下樓。
方所不是一個好相處的慈善家,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會專門做出那樣的舉動讓林起難堪的男人,又怎麼會輕鬆就放過林起。
她來回地在電梯間里踱步,在給林起足夠的尊重和保護他不受屈辱之間不斷天人交戰。
終於,電梯門重新打開,那個讓她擔憂異常的男人再度出現在她眼前,反倒讓她亂成一團的思緒突然打結,千言萬語也不知從何說起。
“林起”
她又喚了一遍他的名字,希冀著兩人之間不要因為那一個事故而生出嫌隙。
下一句解釋的話語還沒出口,林起已經大步流星地自電梯里走了出來,一把將她狠狠得抱在懷裡。
“林、林起”
林圖有些慌了。
他極少會在公共場合這樣情緒外露,平素兩個人在一塊時,也總是她主動,他隱忍又克制。
周圍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將好奇的目光投射到兩人身上。
林起痛苦地呼吸著。
只有在她身邊,抱住她,他才能得到片刻喘息。
他恨不能代替她承受所有的痛苦與壓力。
“對不起。”
林圖聽見耳邊傳來男人的道歉聲。
她覺得自己的肩膀上有些許潮意,男人埋首在那兒的臉沒有再抬起來,只是整個人都非常固執地抱緊她不肯鬆手,好像怕他一鬆開,她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怎麼了。”
她輕輕地回抱住他,沒有再試圖掙開這一個擁抱。
溫熱的手撫摸上他的背脊,林圖耐心地等待懷裡的人給她解釋。
“對不起”
林起收緊了自己的手臂,往昔的種種都一件一件被他翻出來重新審視。
她央他准她一次七天假期,她托他幫忙保密那一處公寓。
她給他打電話,致歉因自己的疏忽而鬧出了跟手下藝人的緋聞。
她跟他說要暫時分開一段時間,等到她處理完自己的事情,再回到他身邊。
他在處理這些事情時是遊刃有餘的。以至於他一度以為,他能像他承諾的那樣,“一切有他在”。
可,直到方所將另一個世界赤裸裸的展現在他面前,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他的自信來源,不是因為他究竟有多可靠,而是她從未將超出他能力範圍的問題拋給他,全部都選擇了獨自承受,以免傷到了他自以為是的自尊心。
“申請調職海外業務你確定”
接到林起遞交的書面調職申請時,就連號稱洞察一切的明成都忍不住吃了一驚。
在他眼裡,林起並不是一個有野心的男人。
他穩重、虛懷若谷。自底層摸爬滾打混到現在這個位置,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守城將領。
但人無完人,他的性格註定他並不適合開疆拓土,尤其,還是去一個尚未打開局面的新環境。
“我需要一個理由。”
明成公事公辦,收起自己臉上懶散的笑意。
林起不卑不亢的開口。
“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之前您曾問過我的一個賭局。”
“”
明成點點頭。
那一回林起專門進了他辦公室,讓他高抬貴手,放過一個女人。
“記得。怎麼了。”
“現在我想給出自己的答覆,希望不會太遲。”
“你先說說看。”
“我查了凌初出道這麼長時間內公司所提供給他的所有資源接近於零,所以我現在再將賭局重提,並沒有影響賭局。”
明成微不可查的笑了一笑。
能查出來這些事情,證明還是下了番功夫。
關於凌初還有林圖的事,他交給衛長生在明面上做的遮掩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或許他應該改一改對於林起的偏見,至少在毫無背景的情況下能在這個年紀站在他跟前說話,就證明了他還有潛力。
“然後”
“我賭三個月後,她依然會贏。所以我選擇退出,去爭取自己所需要的東西。“
“你需要什麼”
明成沒有質疑他的選擇,而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林起。
他事業有成,模樣也不算太壞。這樣的條件放在普通人中已經稱得上是優秀。
既然對他的小經紀人這麼有信心,為什麼不幹脆等到事情結束,跟她成家立業,反而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申請外調,讓一切從頭再來。
“資源、人脈、權力。”
林起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野心。
人生就是一場逆境之旅。天花板隨處可見。隨遇而安的念頭和奮勇拼搏的衝勁永遠像天枰上的兩個砝碼,高高低低,無法抉擇。
人若不是被逼到絕處,永遠不知下一步是否踏下的就是懸崖。
以他現在的力量,甚至都不敢再誇下海口說要保護她。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去闖蕩,不去打拚,不去積蓄自己的力量。
“我再想想吧。”
明成沒有當場答應他的申請。
幾個好啃的區域,明盛集團已經在這幾年的時間裡快速站穩了自己的腳跟。
然而發展潛力大的地方,因為太過危險,他一直在遲疑。
眼下林起提出要去當先遣兵,的確正合他意。但他仍需要慎重評估林起是否有資本能在這樣的戰爭中生存。正所謂良將難尋。
“如果您拒絕了我的外調申請,這一份是我的辭呈。”
林起沒有退縮,在明成態度曖昧不明的下一秒,斷了自己所有退路。
明成莫名笑了起來。
破釜沉舟孤注一擲。
這麼多年接觸,他還是第一回發現林起還有賭徒心態。
有點兒意思。
“你決定了”
“是。”
“那就等調職通知吧。”
明成輕描淡寫地接受了林起參局的申請。
那不是一條好走的路,或許比林起之前所經歷過的所有都要艱險數萬倍。
但,明成又有什麼理由拒絕呢。
畢竟,眼前的男人剛好還是那一個,讓他如鯁在喉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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