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 - 古木新花年年發、陸陸 (2/2)

到了下半夜木風也加入他們的戰局,不過只贏了開始的那場,后連一連輸了五局,蔘王說他心不在焉,老是贏他沒意思,就讓他當裁判看著就好。他們三個變著法子打發時間,如此耗了四天,期間桃鈴曾來幫忙添過神泉。
第四日上午張朔萍拿來製好的葯香放在床邊小几上點燃,蓋上山形爐蓋,淡白的輕煙裊裊。她又把神泉擺放的小陣稍微挪了幾顆寶石,再以一個紅棗大小的淡緋色布團取代裝有神泉的水壺。
「我們出去等候幾個時辰。」張朔萍如此說道,催促大夥往房外移動。
木風聽張前輩他們討論房內的陣法擺設,也知道那小布團就是以他血肉做的替身,因為布團周圍的陣法改成了封印,所以攝走邪氣的布團也影響不了他。
「在這兒等也是無聊,去園裡走走吧。」張朔萍說完就和其他兩位神仙把庭園當自家一樣逛起來。木風無心間晃,只想守在房外,後來還是被蔘王拉去散步,到了傍晚才回房間查看,那布團已經徹底變成黑的,而且隱約滲出濃稠詭異的黑色液體。
張朔萍當即施法,以神界異火把那布團燒了乾凈,連灰也不剩。
木風問:「接下來呢?」
張朔萍說:「等他吸夠了葯香自會醒來。」
藥酒仙捲起袖子說:「我們陪木風小友等吧?間著也是間著,再來下棋?」
蔘王笑道:「現在張朔萍也在,還下什麼棋,來打麻將啦。」
張朔萍點頭答應:「也好,許久沒練練了。近來我手氣可是不錯的,諸位當心了。」
木風輩份最小,也不好拒絕他們邀約,摸摸鼻子說:「我只學過皮毛,請三位前輩不要嫌棄。」
蔘王擺手:「沒事的,邊玩邊學嘛。」
木風沒想到自己真的一直輸,即使偶爾小贏一局,之後又會大輸,還好只是好玩,若是有賭注的話,他還不賠個精光?
張朔萍本來推測虹仙君要再躺個四、五日才會醒,不過第三日一早虹仙君就甦醒過來,一睜開看到四個身影圍著一張憑空多出來的方桌在打牌,洗牌的聲音還非常響亮,在幾個老成的嗓音里夾雜了一道略帶稚嫩的男音喊著:「吃。」或是「碰。」之類話。
原若雩尚不清楚怎麼一回事,但他立刻就聽出那少年嗓音好像是木風,沒多久三個年長神仙開心得笑起來,那少年有些委屈道:「怎麼又是我輸?前輩你們真的沒有串通好吧?莫非這輸贏也和修為有關?」
藥酒仙得意道:「非也,非也,你是帶來幸運跟福氣的人,而我們就是沾了福氣的人啊。你不輸牌,誰輸呢?」
蔘王跟著大笑:「不錯不錯,就是這樣啦。」
因為許久未見,原若雩見到木風是開心的,但他發覺木風與幾個老傢伙一起打牌,而且還是在他寢室里,這就讓他很不高興了。他默默坐起來,神情不悅的盯著牌桌那裡,無聲釋出怨氣。
「又吃胡啦!」張朔萍贏得最多,難免開心歡笑,但一喊完她就發覺虹仙君渾身透出嚴冷如霜的寒氣看過來,立即收歛態度清嗓道:「我想起了之後也有事要忙,反正虹仙君也無大礙,我暫時先告辭,明日會再來看診的。」
藥酒仙跟蔘王也察覺虹仙君正陰鬱的盯著他們幾個,各自找理由抽身,只剩背對著床的木風還沒發現原若雩甦醒。木風一臉疑惑和不悅:「你們是見好就收,還是贏了想跑?」
蔘王尷尬笑說:「何必計較這個嘛,有空再約啊,反正我們這也沒賭注的。再會啦,小木風。」
木風失笑:「蔘王前輩明明比我還嬌小呢。」
木風看他們三個逃命似的趕著離開,連牌桌也一併施法收拾乾凈,他再怎麼遲鈍都瞧出不對勁了,轉身一看就和坐在床上的原若雩四目相對。他看原若雩的氣色恢復得很好,但臉色有點差,是心情差的那種,對方盯著他的眼神像在興師問罪,他脫口道:「不是我要打牌,是三個前輩他們……」
木風也不是沒被原若雩這麼盯著看過,但那都是上輩子的事了。當時原若雩總是冷著一張臉,木風卻覺得這傢伙陰晴不定,現在又變成這樣,該不會是中毒后連性情都變了?還是他們太久沒見面,原若雩把他忘了?
真是這樣的話,木風心裡雖然難受,但也無可奈何,他看原若雩只是一直盯著自己,只好先出聲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原若雩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冷聲揶揄:「只有左手也能打牌?」
木風愣了下,看來對方記得自己呢。他抿了下唇,赧顏道:「喔,我會法術嘛,用法術輔助就行啊。」
原若雩知道兄長肯定在自己倒下後有來過,他問:「天尊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天尊說你是因他受罪,會替你繼續追查那妖魔的下落,幫你報仇,讓我好好看著你。張前輩做了解藥,因為你不便服藥才製成藥香。藥酒仙跟蔘王帶了藥酒跟補品來,等你醒了就能服用。」
原若雩面無表情看了會兒木風,聲調平冷道:「那麼,你來做什麼?不是忙著修鍊?看來都能用法術打牌,也算大有長進。」
木風不喜歡原若雩這麼陰陽怪氣的說話,但被對方這麼盯著,多少能感受到為什麼許多神仙都不敢隨便接近虹仙君了。他忍住脾氣,語氣盡量平和道:「我只是有些擔心,過來探望而已。你別這麼……」
「覺得我凶?」
木風垂眼不語,像是不敢直視原若雩,但他並非真的怕了,而是擔心自己朝著病患發脾氣。
原若雩其實並沒有多凶,只是恢復從前那樣冷漠疏離的樣子,剛醒來的他慵懶道:「要是覺得我凶,你可以回去。」
木風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氣耐心跟他講:「既然我來都來了,那就再照顧你一陣子,你這裡也沒別的仙侍,何況桃鈴還得回去伺候天尊。你要是真的不願意見到我,也忍個幾天吧。」
原若雩微微啟唇想否認木風那番話,他並沒有不喜歡木風,只不過心中有不少顧慮,可是一想到自己疏遠后,木風依然和其他朋友往來,日子照常的過,忽然吃醋道:「只要我想要,多少仙侍都能找來,兄長自然會替我安排,不勞你費心。」
木風方才還想留下來再照顧原若雩幾天,不過他想起自己左臂的傷也確實不方便,又看到原若雩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乾脆答應:「那好吧,你多保重。剩下的的確沒我的事了,我就先走啦。」
這下原若雩更氣惱了,他氣自己弄巧成拙,趕緊跑下床過去挽留:「別走。」
木風的左臂忽然被捉住,嚇得悶哼一聲,原若雩瞧他這反應不太對勁,拉起他袖子查看,瞧見他臂上包紮的傷口便訝異道:「你也受傷了?怎麼弄的?我、我剛才弄疼你了?」原若雩的語氣不自覺變得很輕。
木風退開一步,把袖子拉下來蓋著傷口說:「皮肉傷而已,張神醫幫我敷了上好的葯,都已經生出新的一層皮肉,沒事。也不怎麼疼,我只是有點嚇一跳,你回床上休息吧。」
原若雩看木風轉身又要走,立刻繞到前方攔了他的去路說:「你都來了,就多待幾日吧。」
「我幫不上你的忙,你瞧見的。」木風稍微抬了下負傷的左手。
「我不用你幫,我是說……我們很久沒見面,我很想你,你只要陪著我就好。」
這會兒輪到木風茫然望著原若雩,他輕輕嘆了口氣說:「小時候我以為自己很懂你,現在又發覺自己根本看不透你,你方才明明很討厭我的樣子,怎麼又一副找我和好的態度?」
原若雩露出有點苦澀的淡淡笑意說:「我也受不了自己這麼反反覆覆,但我現在不希望你走,而且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我們不曾爭吵過,所以也不需要和好不是?」
木風依然捉摸不透這傢伙的心思,但他知道原若雩不討厭自己,這就夠了。他釋然一笑,點頭答應:「行,你先回床上歇著,我倒些水給你?」
原若雩本想拉張椅子給木風,後來乾脆拉著木風坐到床緣說:「那種事我讓傀儡去做就好,你就在這裡陪我。」
木風的左臂被原若雩輕輕握著,擺到了胸口上,他不得不靠近對方,原若雩睜著一雙俊眸直瞅著他,他莫名感到尷尬,臉皮也逐漸發燙。他暗自疑惑,難道只是因為原若雩的眼神不再冰冷如霜就有這麼大的變化,足以令他體會到何謂天神界那個什麼第一美男子的威力?
木風快承受不住原若雩的注視了,無奈提議道:「你閉目養神吧?」
「我先前還閉得不夠久?我昏睡多久了?」
「不清楚,但是我來的那會兒,神醫也剛來,她花了三四天製葯,你花了三天清醒,也不算非常久吧?」
原若雩望著少年微笑道:「我一倒下你就來?那中這個毒也值了。」
木風兩隻耳朵都紅透了,好在他想抽手,原若雩也沒勉強他,他稍微別開臉問:「我還不曉得你是怎麼受傷跟中毒的,你跟我說說吧?」
原若雩想了下,簡略說道:「最初是修真界出現了一種說法,說神界有多少神仙都早有定數,除非有神仙殞落,否則不會再有人能夠飛升。不少修真者信了這謠言,竟然真的做出了弒神之舉,所以我下界追查了好一陣子,發現背後煽動者是來自異域的妖魔。那妖魔原本也是異域神靈,也不知道是被驅逐還是他所在的世界沒了,又來覬覦這裡,妄想殺掉我的兄長取而代之,好在他的勢力尚未坐大,我一舉挑了妖魔的巢穴,卻一時不察中了暗算,受傷中毒。不過那妖魔也受到重創,應該不難解決。」
木風聽完仰首思忖道:「弒神?不曉得我們妙奢天有沒有神明……大概是沒有吧。」
原若雩說:「妙奢天那麼好的世界,也許你們每個人就是那世界的神。」
木風回頭笑看他說:「亂講,哪有這樣的事。」
「也許是真的。」
木風被原若雩深深注視著,那雙紫色眼眸好像閃爍著令人動心的光采,他不由得失神回望了半晌,耳根又開始發燙。木風被自己奇怪的反應嚇得扭頭迴避視線,背對原若雩說:「我還是回去一趟好了。等我跟師父、哥哥說一聲再來探望你,而且、而且我的馬也想回去了。」
「你的馬?」原若雩失笑,想起從前遠遠的看過木風騎著一匹白馬,聽說是木風後來馴養的。他不再勉強木風,帶著嘆息聲說:「好吧,不過你要快點回來,我等你。」
「好。今日就先這樣吧。」木風起身向原若雩道別,看見原若雩難掩落寞的表情也感到心疼不捨,可是他害怕自己早晚要失態,而且原因不明,所以也像張朔萍他們一樣慌忙逃走了。
原若雩望著房門口良久才收回目光喃喃低語:「木風臉紅了,還不只一次,是因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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